地鐵站,陳平生和張佳兩個人正站在露天的站台上,等待着地鐵的來到。
“我已經好久沒有坐過老家的地鐵了。”張佳此時臉上帶着墨鏡,遮住了一部分的面容,看起來沒有那麽容易辨認。
今天的天氣很好,沒有徹骨的寒風,也沒有突如其來的小雨,不需要穿很多,就可以輕松的來到街上閑逛。
不過地鐵站的人并不多,站在尾端的更是隻有他們二人,因爲這個地方确實有些偏僻。
“隆隆”軌道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正對着的陳平生已經能看到遠處奔來的地鐵。
這一站不是建立在地下的,而是由高架舉起,建立在地上的。因此陽光能夠從未被遮擋的頭頂直直的把地面分爲兩半。
而當地鐵駛入車站時,陽光一下子變成了一條線,就和陳平生在屋子裏布置的一樣。
所以在張佳準備進入地鐵時,陳平生忽然伸出手攔下了她。
“我們再等一站。”他這麽說着舉起相機快速道:“看鏡頭。”
張佳立刻轉身面對鏡頭,她的頭發随着動作微微散開,臉部則被光線照亮了一部分。
但遺憾的時她的面部表情和服裝并未達到陳平生想要的效果。
所以等地鐵走後,陳平生拿着相機和張佳讨論起了動作。
“衣服可以全部拉上,不要露出裏面的白色。”陳平生覺得這張照片不需要過多的顔色。
張佳點頭,把衣服拉好,然後道:“我的表情呢?”
“不需要有特定的表情,自然,平靜看向鏡頭就可以。”陳平生把自己的看法講述出來。
“那我這樣。”張佳閉上嘴,展露出一個表情。
“很棒!”陳平生一隻眉毛挑起,表示很不錯。
“好。”她笑了笑,非常放松。
“對了,你的展覽什麽時候開始?”張佳忽然問道。
“23号魔都開始,怎麽了?”陳平生回答道。
“我也想去看看,到時候帶着我朋友,然後在看展覽的時候把今天的照片給她們看。”張佳拿出手機,假裝旁邊就是朋友:“你看,這就是陳大師給我拍的照片。”
“友誼小船說翻就翻了。”陳平生打趣道。
“所以你還接這種拍攝嗎?如果伱接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張佳問道。
“謝謝,不過我暫時沒有時間接拍攝了。”陳平生算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我最近還接了幾單葬禮的活,還有展覽要去站台,還有作品要拍,還真是有點忙。”
“葬禮?”張佳好奇的看着這位年紀輕輕就獲得巨大榮譽的男人,從心裏充滿了疑問。
“爲什麽要拍葬禮,不覺得很不吉利嗎?”
陳平生搖搖頭:“恰恰相反,我覺得這是更大的尊重。葬禮上的事情往往比婚禮更能體現出本質。而且也更有探讨的空間。”
“所以如果你死後,你會願意讓人拍攝嗎?”張佳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我願意,因爲我這一生就是攝影帶來的,自然死後也要歸還于攝影。”陳平生語氣有些感慨。
張佳伸手拍了一下他:“這麽小的年紀,說話怎麽這麽老氣橫秋的?”
陳平生笑起來:“也許是因爲少年老成?”
“也對,畢竟與你年紀相仿的很多人還在考慮處幾個女朋友,或者去哪裏玩呢。”張佳覺得眼前這位攝影師擁有着某種超脫于現有年齡的思想,非常令人着迷。
她不知道陳平生說的話其實是發自真心的實話。
就在交談甚歡的時候,新的地鐵又到了。
“準備好!”陳平生立即進入拍攝狀态,張佳也收起情緒,面對着地鐵站好。
“3、2、1……”随着地鐵進站,陽光重新被聚攏成一條光線,張佳甩頭轉身看向鏡頭,“咔嚓”一聲,被陳平生定格了瞬間。
上了地鐵,張佳依然對照片反複觀看。
“現在能給我嗎?我想用做屏保。”張佳看向陳平生。
陳平生笑着搖搖頭:“後期還沒處理完,别急。”
“行吧。”雖然地鐵裏的位置很多,但她不想坐着,她來到車門前,靠在門邊的扶手處,雙手放在腹部環繞着。
陳平生突然萌發了靈感,轉身走到了她的遠處,那裏有一排吊環。
他看了眼位置,然後快速調好參數,接着舉起相機,通過吊環,将此刻正歪着頭看外面城市風景的張佳拍了下來。
沒有出現任何意外,隻是拍攝一張,就已經達成了想要的效果。
張佳聽到聲音回頭看他,才知道僅僅一會的功夫,這位攝影師就又拍攝了一張照片。
她忍不住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兩個人坐了幾站就下地鐵了,說實話,他們也沒有想要去的地方,就隻是這麽漫無目的的閑逛着。
順着地鐵站的長廊走出來,迎面就是一處天橋。
“我們上去看看吧。”張佳覺得這處風景她很喜歡,于是拉着陳平生上了天橋。
此時天色有些陰沉,又有些昏黃,張佳靠在橋邊,任由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她看向遠處的車流,雖未說話,但情緒明顯已經在眼中醞釀了。
陳平生舉起相機,鏡頭裏張佳占據着畫面的右側,而左側則是車流與其亮起的紅色燈光,點綴着虛化的背景。
黑色的外套被她緊緊的裹着,呈現幾條曲線和褶皺,一切都很安靜。
不需要多說什麽,陳平生已經按下了快門。
“很不錯。”他喜歡這張,雖然沒什麽表情,但淩亂的頭發反而承擔了原有情緒的作用,給照片添加了一絲傷感。
“讓我看看。”張佳走過來,聽到這話也想看看。
即便看過很多次,但她還是會對陳平生的拍攝感到驚喜,就仿佛他透過自己的外在,直接拍攝着内心的情緒、想法和狀态。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就做到了如此精準的抓取,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年輕時,遇到了這樣的攝影師,會不會愛上他呢?
沒有也許,肯定會的。
這種愛情不參雜其他的成分,隻是因爲他的照片表現出來的才華和對自己的理解。
“走吧,去吃飯。”張佳看完照片,忽然轉變了話鋒,不再想着繼續拍攝,而是要先填飽肚子。
“好啊。”陳平生自無不可,拍了幾個小時他也确實有些餓了。
“我知道一家店,從小就吃,姐請你。”張佳說話的時候開始帶起“姐”字,仿佛已經徹底放下了心理包袱,變得自在了起來。
“那我可開始期待了。”
陳平生和她說說笑笑的離開了天橋。
與此同時,互聯網上關于《鴉》的影展開幕消息也在不斷發酵。
許多年輕人也在群裏讨論着周末要不要去看一下,即便是魔都之外的地區都開始好奇起了這部作品的首次展出。
尤其是華南傳媒學院的學生們,自從他們得知學校的某位師兄獲得了格賽大獎後,就一直處于期待的狀态。
因爲有消息傳出來這位師兄會在之後給大家來一堂公開課。
所以當得知《鴉》的開幕後,也開始讨論起了要不要去看看。
攝影系學生會群裏,一位名叫陳東的學弟轉發了《鴉》的影展鏈接,然後問道:“學長學姐們!有沒有想去的,我周末要回魔都,正好一起去看看啊!”
曾經和陳平生一起去拍攝窯村的靳佳妮回複:“我想去,但魔都好遠啊!”
陳東:“不遠,飛機也就幾個小時,學姐要是去的話,我可以讓我爸的司機開車接。”
靳佳妮有些心動:“我考慮考慮吧。”
李元美:“對了,我記得學姐之前說過,和陳學長一起去拍過照?”
靳佳妮:“對啊,我還有彬彬、一凡,都是李教授帶隊,陳學長也是。”
李元美:“哇,那能介紹給我們認識一下嗎?我好喜歡他影圈上的照片。”
她這句話引起了很多學生的反響,他們都希望見見陳平生,然後求教一下攝影的知識。
畢竟攝影系出這麽一位大能簡直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和他在一個學院都覺得與有榮焉。
李斌彬回複道:“陳學長也挺忙的,估計請到學生會肯定不行。”
短短幾個月,幾個人的身份已經天差地别,他們三位還隻能在學校裝裝高手。而陳平生已經在全世界的面前,成爲了毋庸置疑的攝影大師。
但李斌彬心态還好,因爲他始終認爲陳平生的作品很厲害,拍攝也很有創意。
是他一直以來學習的目标。
所以他隻會興奮,誰讓微信裏,他還有陳平生的聯系方式呢。
陳東:“那影展他會不會去啊,我到時候堵他!”
靳佳妮:“還真别說,作品開展陳學長肯定會去的,可能到時候就遇見了。”
李元美:“可是我去不了啊!難受。”
李斌彬:“到時候陳學長來學校講完公開課後,肯定有時間的,到時候我去請他,看看能不能把他請過來。”
陳東:“彬哥牛逼!”
李元美:“彬哥牛逼!”
清一色的“彬哥牛逼”直接刷屏。
但是無論怎麽聊天,原本那位與衆人一起去過窯村的王一凡,都沒有出來說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