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走進漆黑的回廊中,陳平生又聽到了同樣的沉悶響聲。
“什麽情況?”他有些納悶的看着眼前隐隐約約的展覽架,用手機把聲音的方向照亮。
可惜什麽都看不到,前面是被工人們用腳手架圍住的區域,也就是博物館近幾天修繕的位置。
突然,手機震動起來。
“喂,方隊長。”是監控室裏方文強給他打來的微信電話。
“陳老師,什麽情況啊,你怎麽去西側展廳了啊?”方文強語氣疑惑,此時正通過監控看着陳平生的一舉一動。
“我剛才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所以想看看是不是什麽東西掉下來了。”陳平生說着,遠處又是“咚”的一聲。
“你聽。”他迅速把手機伸過去,讓方文強聽清。
“哎!我聽到了,等一會,陳老師,我現在就來找你。”方文強怕是什麽偷鐵的家夥,如果被當場看到,爲了不進監獄可能會采取一些比較激進的手段。
陳平生畢竟是博物館請來幫忙的,還是位出名的攝影師,若是出了什麽意外,那對于博物館可就是負面消息了。
當然,他其實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飯碗。
聽他這麽說,陳平生就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很快方文強就拿着強光手電沖了過來。
“陳老師,在哪?”他還戴上了保安帽子,但或許是出來時太匆忙,戴得有些歪了。
陳平生見他這模樣就像是看陳佩斯在春晚上演八路,充滿了滑稽感。
“方隊長,就在那邊。”他伸手指向了腳手架一側,那裏能看到堆積在地上的工具和一些用料,但都好好的擺放在原地,沒有出現什麽問題。
“走,咱們去看看,陳老師小心點哈。”方文強慢慢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用燈掃着四周。
可惜四下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問題。
也看不到有動物的痕迹。
而那個怪異的聲響自從兩人站在一起後,就沒有再出現過。
“奇怪,到底是什麽情況?”方文強這時候也覺得納悶,他繞着腳手架來來回回好幾圈,都沒看到有什麽可疑的東西。并且剛才在監控裏,也沒看到什麽外人進入。
所以這聲音是從哪來的呢?
本來平時都是兩個保安一起的,可今天早上小李忽然生病休息了,臨時找不到人隻能方文強一個人巡邏。
别是什麽邪門作祟吧!
方文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回頭看了眼,幸好陳平生還在。
他心裏暗想還好有個人幫忙,否則真出了什麽事情,自己未必就能發現。
都怪這些腳手架!
方文強踢了一腳,然後回過頭來說道:“陳老師,這樣,我先去監控室再看看。伱就在這幫我看看,然後這個你拿着。”他遞給陳平生一台對講機,這是保安們之間用于聯系的。
“行,方隊長,你去吧。”陳平生接過對講機,他倒是不怕。等方文強趕往監控室的時候,還走近瞧了瞧。
原來是博物館的天花闆需要修繕,說起來華南自然曆史博物館也是命運多舛,本來預定在十一月份就開館的,結果工期拖延,到現在才把裝修搞定。
然後臨近開館,原本的裝修又出了問題。
陳平生也在附近繞了繞,可這邊是大廳與西側展廳交接的門口,沒有展品,隻有兩個立于門前的青色裝飾瓶以及牆壁上的挂畫與燈光設備。
實在是看不出什麽蛛絲馬迹。
并且夜晚的博物館更顯恐怖,這裏沒有光源,隻能靠手機的光照亮四周。而西側展廳裏都是古代出土文物和化石,它們被放置在長方形的玻璃棺中,仿佛一具具印有古代氣息的屍體。
陳平生環顧了一圈,感覺自己好像行走在一座座墓碑中。
這時,對講機響起。
“陳老師,你可以先回來了,我看了監控,沒有人。應該還是施工區域的問題,明天等工人來了我再讓他們看看。”
“行,那我就先回來了。”
陳平生說着從施工區域退了出來,走回了原本的展廳。
之後的時間他們沒有再聽到奇怪的聲響,陳平生也開始繼續忙碌拍攝。
“咔嚓。”
“咔嚓。”
進度比他想象的慢了一些,一晚上隻拍攝了六張,主要是調整燈光實在是太麻煩了。
一直等到早上五點,陳平生才終于感到身體疲憊,眼睛有些睜不開了。
把除了相機的器材都搬到保安室後,他打車回到家中補覺。
…………
陳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倒時差的艱難,每次醒來時都已經天色漸晚,讓他總有種浪費時光的錯覺。
而且白天朋友們給他發的消息,他也沒辦法回複,隻能等晚上一一解釋。
這樣的生活,他還要度過至少一周。
吃完飯來到博物館,陳平生先去了保安室一趟。
今天又來了一位保安,叫小孫,是個比陳平生還年輕的年輕人。
他留着寸頭,身高一米八,看起來蠻壯實的。是個一起巡邏時會讓人感覺安心的小夥子。
“陳哥,你這東西叫啥啊?”方文強此時仍然在監控室,小孫陪着陳平生在展廳裏拍攝,一見到如此大塊頭的相機,他也立刻來了興趣。
“林哈夫,複古相機。”陳平生簡單解釋了一句,然後打開盒子,把鏡頭推了出來。
小孫在旁邊表情驚歎:“這也太帥了。”
對于任何男人來講,機械本身的結構美都是難以抗拒,就像在短視頻平台刷到數控機床車螺絲那樣令人忍不住一口氣看完。
陳平生笑了笑,然後開始了今天的拍攝。
此時在他面前的是博物館模拟的史前文明畫面,三個人體模型排列在手繪風景前方,呈一高兩低的分布着。
兩個坐在地上的原始人類,一男一女,他們身上披着遮擋的用動物毛發制成的簡單衣物,其中男性的老者伸出手,似乎在和對面的女性說着什麽。
陳平生猜測他應該是在傳授制衣的方法,因爲對面的女性原始人正用牙咬住毛皮,手裏拿着石頭在皮上用力的刮着。
而兩人身側,一位高大的男性原始人則拿着一根由尖銳的樹枝制成的長矛,雙手握在尖銳處,在修理着不平的地方。
他們所處的環境是山洞的前側,遠處能看到無盡的山巒和晴朗的天色。透過毛玻璃和鏡頭看着這一幕,陳平生覺得自己好像成爲了一位見證者,穿越幾萬年的時光,正在把人類血脈基因裏潛藏的畫面拍攝下來。
“咔嚓。”
又是一張底片消耗掉了。
陳平生拔出後,又放入了新的底片。
爲了拍攝這些照片,他這次可是花費不小,買了不少大畫幅的底片。隻希望最後能獲得一個好結果。
邊想着,他邊和小孫挪着燈,轉戰下一個場景。
這次是海底場景,一隻巨大的烏賊躺在種滿了海草的地面上,潛伏着,與周遭渾然一體。
如果從明面上去看,這個場景十分虛假,因爲海水都是用不知名的材料制成,凝固在玻璃與手繪背景之間,巨大的烏賊顔色也不像尋常見到的那樣,作爲史前生物,它還穿了一身更深色的軟殼。
但一切都不用擔心,隻要拍出黑白色的照片,那麽所謂的真實性就不再是問題。
小孫在一旁看着陳平生忙碌,摸摸後腦勺,因爲他實在是不懂這到底有什麽好拍的。
不就是一堆假動物和假植物嗎?
再拍也不是真的,看起來和展覽又有什麽區别呢?
而且聽這位陳哥說是拍黑白,在小孫的印象裏就更覺得無聊了。
倒是監控室的方文強饒有興緻的對着監控屏幕又拍了一段視頻。
“看看,多敬業,從晚上八點拍到淩晨三點。看看手機,三點,别說我騙大家。”他給鏡頭展示了一下手機時間,繼續說道:“我總算明白人家爲什麽能獲獎了,到現在爲止,一次廁所都沒去上過,就是拍攝。”
“我家以後孩子要是學習有這勁頭,什麽學校不能上,家人們你們說是不是!”方文強錄完後,照例發到了短視頻平台上。
與此同時,剛擺好燈架準備拍攝的陳平生忽然聽到了和昨晚一樣的響聲。
“咚!”
小孫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陳哥,你和強哥說的就是這個吧。”他躍躍欲試的看着陳平生,好像下一秒就要沖出去把制造聲響的小偷抓住。
“沒錯。”陳平生望着施工方向,點點頭。
小孫立刻拿起對講機:“強哥,那個聲音又來了,你在監控裏看看呢?”
他們白天的時候問過工人,但沒有檢查出來任何問題,所以打算今晚仔細查探一下。
“又來了?小孫,你去看看吧,我在監控裏看着。”方文強轉頭看向博物館外側的監控,想看看這聲音是否是人爲。
“小孫,我和你一起去吧。”陳平生拍了一晚上,也有些累,遇到這種事情當然不肯放過。
“行,陳哥,你自己注意安全哈。”小孫拿起手電筒,兩個人一前一後直奔響聲來源地。
在半路,他們又聽到了那個響聲。
“咚。”
“嘿!挑釁我是吧!”小孫有着年輕人樸素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思想,見聲音繼續出現,直接快步跑向西側展廳。
陳平生見狀也趕忙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