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畫廊裏擺放的藝術作品,是以現代抽象派美術爲主。
上面挂着的畫在顔料的使用上都是厚重的,讓人看不清具體細節的。線與線相連,不同顔色堆疊,亂糟糟的,仿佛一幅幅舊世紀波洛克風格的抽象畫。
雖然這種美術風格難以理解,但确實很直觀的反映了創作者當時的精神狀态。
與其說觀看者是在看作品,不如說是從這些作品裏了解創作者傳遞的情緒和氛圍。
“陳,你喜歡哪一幅?”走了一圈,莎赫停下腳步問道。
“我喜歡最右側的那幅。”陳平生果斷回答,那是一幅隻有中心有一團如同大腦般亂麻麻線條的畫,畫家的用色很精準,讓陳平生能看出他用顔色表達情緒的意圖。
焦慮、恐懼、煩躁、不安,這些負面情緒在畫裏被抽象成了看似毫無規則其實搭配很嚴苛的線條。
觀看者在看完後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平時情緒糟糕時的樣子與其完全吻合。
“是嗎?我更喜歡這幅畫,大片的粉色海洋中點綴着灰色的影子,看起來就像是你的《鴉》。”莎赫笑着說道。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鴉》。”陳平生伸出一隻手,拿起旁邊的宣傳頁。
“當然,所以陳,伱能夠把它交給我嗎?”莎赫看向陳平生的雙眼。
兩人對視一會,陳平生微微一笑:“我當然願意,莎赫,不過我覺得在此之前還是要先對合同進行溝通。”
這幾天來找他的當然也有各大畫廊的代理人,不過他們對于合作,更多的想談的是長期。
事實上畫廊與藝術家的關系非常親密,他們大多都維持着長約。畫廊不僅要幫藝術家精心策劃展覽,提高他的藝術價值。還要帶藝術家參加藝術博覽會,給其制作畫冊,或是邀請重要的評論家評論。
甚至部分藝術家畫廊還會進行生活扶持。
畢竟不是每個藝術家的作品都能得到市場的青睐,在作品還沒有大衆認可時,藝術家的價值幾近于無。
這一點在繪畫上尤爲明顯。
攝影師們好歹還能靠照片的傳播來不斷提高知名度,并且靠着技術吃飯。可畫家們的畫如果過于風格化,很容易陷入無以爲繼的困境中。
所以畫廊的主辦者,必須有着極其銳利的眼光,能夠認清哪些作品是有價值的,哪些作品隻是純粹的自嗨。
而聽到陳平生理智的發言,莎赫明顯有些失望,她說道:“陳,你再次傷了我的心。”
“我爲此感到抱歉。”
“你真的是藝術家嗎?”莎赫疑惑道:“我感覺你的頭腦實在太清醒了,你拍《鴉》的時候也這樣嗎?”
“并不。”陳平生攤開手:“那時候很瘋狂。”
莎赫眉毛挑起點點頭:“好吧,其實我不僅是想擁有《鴉》的代理權,我還想代表畫廊和你達成長期的合作。”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我們可以給你提供業内攝影師最優渥的待遇,幫你找最優秀的策展人,幫你宣傳你的影集,讓你的影響力逐步擴大。另外,我們還有合理的分成制度,除了基礎待遇,每個月還有會一筆額外的扶植金。如果你有新的作品需要拍攝,也可以申請專項獎金,十萬美元到一百萬美元不等。怎麽樣,這些待遇如何?”
陳平生聽得直點頭,比之前那些畫廊的待遇好了一截。
但他還是問道:“爲什麽,莎赫,就因爲我獲得了年度最佳影集?”
莎赫用手把額前的頭發順到後面道:“不,當然不。陳,我們不僅看作品,更看人。你很年輕,這意味着你的創作精力與創作時間,要比其他人更久,再加上你獨特的拍攝手法,我覺得不用太久,也許幾年後你就會再次站在格賽的舞台上。”
“最關鍵的是,你的作品未來在拍賣行上,也許會大放異彩。”
除此之外,這也和畫廊在華夏的推廣工作有關,但莎赫沒有說出來。
“看起來你對我很有信心。”陳平生靠在牆壁上。
“當然,我看人很準,陳,畢竟我是畫廊的代理人。”莎赫微笑着,言語中很有自信。
“好吧,我似乎沒有辦法拒絕這樣優渥的合同。”陳平生說道。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莎赫伸出手。
“合作愉快。”
陳平生握住她的手,是冰涼中又帶着柔軟的觸感。
…………
魔都的日程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距離一月份,也不太遠了。
之所以陳平生還沒有離開,是因爲菲林雜志的專欄人物,就在這座城市裏。
她便是執掌着奢侈品普拉達華夏大區大權的總經理,王程程。
聽名字,陳平生怎麽也無法将其和華夏時尚教母這樣的稱謂聯系在一起,但這就是她在業内的名号。
不知道菲琳到底是如何聯系上她的,陳平生隻清楚,要拍攝這位教母,是一件很艱巨的任務。
因爲她的行程非常忙碌,這幾天菲琳他們一直在和她的助理聯絡,得到的消息是隻有二十分鍾。
是的,隻有二十分鍾的拍照,如果慢一點,可能連一張好照片都拍不出來。
但這其實不是王程程本人對這次事情的不重視導緻的,恰恰相反,她得知給自己拍攝的人是格賽獲獎者陳平生後,顯示出了極大的興趣,硬生生将當天的機票、遠程會議和工作全部推遲,才擠出了這二十分鍾時間。
并且對于菲琳雜志提出的要求也全部滿足,無論需要任何東西,都可以提前準備。
隻能說這次的時間趕的不是很巧,雜志的拍攝日正好趕上了她會議的高峰期。
在拍攝完,王程程就要飛去紐約,并在美國呆上一個月的時間。
因此陳平生他們隻能抓住這最後的時間進行拍攝。
對于這種情況,陳平生倒是頗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他不懼怕有難度的拍攝,隻是讨厭那些不配合拍攝的人。
既然事已至此,那麽他就根據王程程那邊的要求,進行拍攝主題和方案的研究。
王程程那邊的要求其實也非常簡單,隻有一條,那就是不露臉。這種要求自然屏蔽掉了很多拍攝手法,那麽如何保證觀衆在看到照片時,就能感受到她的性格,和她的職業以及态度就至關重要。
于是陳平生提出了想去王程程辦公室和家裏的請求。
溝通後,他們獲得了允許,雖然王程程本人無法陪同,但她的助理會帶着菲林雜志的衆人前去。
說到衆人,那當然不止陳平生一位。此時他就在機場門口,等待着菲林雜志的人出現。
不過這航班着實有些早,他看了看手機,才早上六點鍾。
眼皮子有些沉重的陳平生幹脆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平生!”熟悉的聲音喚醒了正在椅子上打瞌睡的陳平生。
他擡起頭,發現面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自然是餘響,至于女孩,陳平生不認識,但想來應該是編輯之一,負責對王程程采訪。
“好久不見。”他打起精神,站起身,和餘響擁抱了一下。
“哈哈哈,沒想到啊,再次見面,已經是陳大師了。”餘響興奮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陳平生嘴角噙着笑意:“什麽陳大師,别瞎說!”
“格賽年度大獎,還不算大師?”餘響說道:“别太謙虛,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待遇。”
“是啊,陳老師,我們雜志社的人聽到你獲獎的消息,甚至還聚會慶祝了一番。”女孩穿着白色的羽絨服,留着利落的頭發,粉紅發卡看起來有點俏皮。
“這是李飛兒,我們雜志社的編輯。”餘響介紹道:“說起來,你還沒來過公司,現在多了不少人,你都不認識呢。”
“等我這次拍攝完,我去公司看看。”畢竟是未來合作的同事,陳平生也得見見面,熟悉一下。
“行,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回去。”
餘響說完,李飛兒伸手和陳平生握了一下,打招呼道:“陳老師好,您作品什麽時候出版啊,我現在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陳平生笑着道:“現在國外的出版社談好了,會在三個月後發行,國内的話,還沒談攏。”
“這麽晚啊!”李飛兒有些失望,随後又問道:“那您給我簽個字呗。”
“不用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找陳平生簽字,讓他感覺不太習慣。
“用,這很重要。您的簽名未來肯定值錢,所以我得提前做好準備。”李飛兒一副未來肯定高價售賣的樣子。
陳平生和餘響對視一眼,随後同意道:“好吧,等回了酒店再說。”
說着,幾個人坐上了車,趕奔酒店。
不得不說,獎項與榮譽容易讓人忽視年齡和樣貌,明明陳平生還是20多歲的小夥,可現在在他面前,餘響的态度明顯比之前謹慎了不少。
更不用提李飛兒,她幹脆一口一個老師,不斷請教着陳平生各種事宜。
這次拍攝的諸多雜務都會由李飛兒和餘響來安排,陳平生隻需要拍攝即可。
菲琳在電話裏對此直言不諱,他的地位今時不同往日,國内攝影新銳大師的名頭已經隐隐鑲嵌在了他的頭上。業内人士以及很多圈外人士也都知道了陳平生這号人物,且因爲攝影與很多行業都脫不開聯系,所以在以後的交流相處中,他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待人處事的方式。
另外,不同的身份做不同的事情,他也不能再和人搶活幹了。
否則會有很多不明就裏的人因此而看輕他。
陳平生覺得這很有道理,專注才會使人成就。從今天開始,他可以更加專注的對待攝影,而不需要考慮其他雜事了,隻要他能源源不斷保持着鮮活的創作力,那他的生活就會越來越簡單。
從這一刻,他的人生開始走上了快車道。
以後第二更都在六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