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繡着淡金色花紋的地毯上,擺放着三列長長的桌子,上面鋪着白色桌布。烤肉、冷餐、小吃分門别類的整齊布置,旁邊還有廚師們在制作着新的菜品。
陳平生跟着詹姆斯走到桌子前,幾個人拿了幾杯紅酒,一邊吃一邊閑聊。
“陳,我覺得以後不會有人再拍烏鴉了。”詹姆斯嚼着牛排肉說道。
“爲什麽?”陳平生邊問邊喝了口紅酒,覺得不是很習慣,于是放下杯子,又找了一瓶啤酒。
“因爲你拍的太好了,陳。”瑞恩回答道:“這部作品會讓你的名字和烏鴉綁定的。”
“好吧,謝謝誇獎。”陳平生笑了笑,又拿起一塊糕點吃。
頒獎典禮進行到現在,他确實有些餓了。
莎赫端着酒杯,小口的抿着,看起來非常優雅,她接過話道:“所以陳,你今後還打算拍什麽?”
“是啊,伱在舞台上說要繼續拍攝影集,難道你又有想法了?天呐,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了。”瑞恩手裏的叉子不斷揮舞着,表情十分好奇。
陳平生挑挑眉毛,笑道:“是有想法,但現在還在拍攝,所以……瑞恩,還要等一段時間。”
“陳,你這樣可太爲難人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拍什麽,就透露一點點……”瑞恩伸出兩根手指,做了一個小小的手勢。
很好,瑞恩,你的韓國簽證沒了,陳平生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然後搖頭道:“不可以,瑞恩,我隻能說它很重要。”
無論是對于攝影界還是對于觀看者們。
“該死,陳,你已經挑起了我的胃口。”瑞恩一臉受挫的表情。
幾個人正說着,忽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打擾一下,我能加入你們的聊天嗎?”
衆人回頭,發現是埃裏克森先生,他換了身寬松的休閑服裝,此時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們。
“主席先生,當然歡迎。”莎赫第一個上前,握住了埃裏克森先生的手:“好久不見,您身體還好嗎?”
“當然,小莎赫,你看我在舞台上中氣十足就知道身體肯定不差。”埃裏克森先生打了個招呼,随後對着陳平生說道:“陳,你是我見過最冷靜的新人獲獎者。”
“這句話莎赫小姐也和我說過。”陳平生禮貌回答道。
“是嗎,看來大家對你的印象都是一緻的。”埃裏克森先生微笑道:“對了,陳。你的作品現在還沒有出版,你選好出版商了嗎?”
“沒有。”陳平生攤開手:“我之前隻想着參賽,并沒有想出版的事情。”
“那正好,今晚到場了很多出版商,我想他們一定會對你的作品感興趣的。”埃裏克森先生對他眨眨眼睛,似乎在暗中向他傳遞某個消息。
陳平生恍然,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坐地起價的機會。
“裏克、露西、艾布納。”埃裏克森先生擡手給他指了指位于晚宴現場四周的三個人:“這都是格賽合作的出版商中的佼佼者,不出意外,我想他們會主動找你談作品出版的問題的。”
“好的,主席先生,我知道了。”陳平生點點頭,對主席先生的好意緻謝。
“祝你順利。”埃裏克森先生和他撞了一下杯,然後帶着莎赫找詹姆斯單獨去聊事情了。
而瑞恩在發現沒辦法撬開陳平生的嘴後,和他留了個聯系方式就去找其他攝影師閑聊了。
趁着沒人找他,陳平生趕快開始吃東西,左一口三文魚,右一口大龍蝦,蛋白質補充得不亦樂乎。
感覺肚子有些發脹他才停下嘴巴,然後找了個椅子舒服的坐着。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找到了他。
“你好,我是華夏文學出版社的主編,改拓文。”這個男人穿着一身格子西裝,戴着一副黑色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普通話流利,且帶着明顯的新聞播報腔調。
“你好,陳平生。”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姓改的人,不由得好奇多看了對方兩眼。
“這個姓是不是挺獨特的。”改拓文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小時候大家都叫我改錐,氣得我和我媽吵過很多次,結果還是沒有給我改名。不過後來上了大學,大家反而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我也就不想改了。”
“确實很獨特,改先生,有什麽事情嗎?”陳平生坐直身體,不知道他想要聊些什麽。
“是這樣的,我們想出版您的影集《鴉》。”改拓文直入主題,看着陳平生試探道:“這部作品應該還沒有和其他出版商談好吧。”
“沒錯,我現在也在考慮出版的事情。”
“那您一定要考慮我們出版社。”改拓文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我們是國内曆史最長,發行渠道最廣的出版社之一。如果您的作品選擇我們出版,我們可以保證《鴉》這部作品的印刷質量以及全國發行,并且冊數一定讓您滿意。”
出版一本影集要考慮的地方很多,比如印刷、比如渠道、比如數量。
尤其是數量,一般來說出版社爲了不虧錢,所以第一批安排的數量都是比較少的,大概幾千冊不等。如果售賣效果好,就繼續追加,如果效果不好,也不至于賠錢。
除非是大熱作者或知名作家,否則很難達到萬冊以上的印刷量。
畢竟這部分錢,是要出版社自掏腰包,先給到印刷廠的。
而且現在網絡媒體發達,書店以及紙質媒體都已經低迷不振了,除了一些老牌書店還能靠着地理位置存活,其他的書店都已經開辟了新的賽道。
比如開在商場裏,用優質的環境和網紅風格,再售賣大量的精緻禮物,來吸引顧客。
所以改拓文這句話,其實是在暗示他們會給陳平生的影集一些印刷量的優待。
陳平生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改拓文見狀立刻話鋒一轉:“不過今天我們就不聊出版的話題了,我其實更好奇《鴉》這部作品的靈感,雖然隻是在屏幕上淺看了幾眼,但我已經決定等出版後一定要入手一本了,因爲它真的很獨特。”
說着就和陳平生讨論起了作品的創作靈感。
在與改拓文的聊天過程中,陳平生發現他對于攝影作品的理解很深,不僅僅是工作,應該也是平時愛好的原因。
聊着聊着就說到了目前主流的攝影流派。
改拓文伸出手一一盤點國内外的流派:“國内的話,主要以山水寫意爲一派,他們很喜歡模仿華夏古代山水畫,其實這種方式我覺得很好,是華夏特有的東西。但是有些攝影師對此運用得非常淺顯,浮于表面。這一派的代表人物是倉阮平、施宏華、李抱真老師,倉阮平老師的厲害之處在于既有古典繪畫技法,又沒有脫離攝影框架。
“而施宏華老師則是在攝影的範疇内,用後期達成了與山水畫一緻的效果,非常獨特。不過這第三位李抱真老師,嗯,怎麽說呢,他的作品我無法點評,因爲添加仙鳥雲鶴以及蓋章題字,就是他的作品特點之一。并且因爲他的徒弟最多,所以也就成了現在國内影響範圍最廣的山水寫意風格。
“除了山水寫意,國内的攝影流派就沒有成氣候的了。應該說拍什麽的都有,但是沒有形成讓攝影界認可的風格。”
陳平生聽着他對山水寫意的總結,突然了解到了關于山水寫意的一些網上查詢不到的信息。沒想到一切的源頭都在這位李抱真老師身上,
于是問道:“那國外呢?”
改拓文停頓兩秒,繼續說道:“國外的話,主要流行的有三個流派。一是紀實派,以新聞攝影和戰地攝影爲主,主要表達的便是對于真實世界的反應。不過最近幾年質量下降很多,因爲西方的許多政治派别利用這一點,找了不少攝影師專門拍有利于他們的照片,導緻大衆對于這一派的認知已經有了動搖。”
陳平生知道他說的意思,事實上,攝影本身就帶着主觀意識,即便攝影師再主張客觀,也沒辦法做到完全中立與客觀。同一個人物,攝影師可以通過不同角度的拍攝讓其呈現的情緒産生傾向。
因此西方政客很喜歡使用照片,來佐證自己黨派的發言以及某個地區的情況。比如美軍與某些小國的戰争,一張美軍受傷的照片就可以證明敵人的殘忍,然後政治家們就以此來挾持輿論讓國會追加軍費,讓軍火商們大賺特賺,至于真實情況誰又在乎呢?
當然,大家也都知道,政治家嘴裏最多的就是謊言,所以這種情況被揭穿幾次後,這種照片再出現時,大家第一時間就會産生質疑。
這也是紀實類攝影的困境之一。
“而第二類,就是冷靜派。”改拓文繼續說道:“冷靜派是從紀實派中脫離出來的,主要是爲了反思攝影的真實目的,所以他們采取的拍攝手法大多都是直接的,沒有情緒的,甚至沒有動作。而這一流派剛開始是拍人,後來又延伸出了建築冷靜攝影與城市冷靜攝影等等”
說到這裏,改拓文看着陳平生笑道:“你之前在窯村拍攝的照片,就是冷靜派對吧。”
第二更早六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