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玩笑!”富長生本來被陳平生平白無故打斷演講就有些惱火,現在被駁了說法,更是怒氣上頭。
“你這個小年輕,可不要誤人子弟。不要以爲在網上有點小打小鬧的成就,就能點評一張照片!”
他強調着身份,因爲他知道社團請來的這群攝影師都是在「影圈」裏有一定粉絲的人。
但也僅限于此,往難聽點說隻是一個個攝影網紅,根本與藝術圈搭不上邊。
富長生雖然即将退休,但也是渝慶攝影協會的副會長之一。他的話,在藝術圈子裏還是有點份量的。
陳平生聽到這話笑了起來,說道:“我自然是比不上您的,不過我覺得對于一張照片任何人都可以發表自己的評價,因爲當藝術作品誕生後,它的解釋就不歸藝術家本人所有了。”
聽到這話,很多同學都滿是認同的點點頭。
畢竟按照富長生的說法,大家看個照片還要比一下身份高低,才能點評。那豈不是說身份低的人沒辦法對身份高的人所著的作品點評?
沒有這樣的道理嘛!
而且有一說一,這位站起來與富會長打擂台的男生,真的有些帥。
許多女生看着那張臉,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動搖了起來。
“哼,所以呢?你覺得這張照片很好?”富長生坐回椅子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擺足了派頭,明顯是不想與陳平生站在同一處。
“當然好。”
“好在哪裏?”富長生決定讓整個年輕人說,說多錯多,隻要自己抓住他話裏的差錯就能輕松辯倒他。
“在說這張照片前,我想先得到一個授權。我看到後面挂着投影幕布,我們能把那張照片投在上面嗎?林梓杉,能麻煩找一下那位拍攝者,問問她是否同意嗎?”
陳平生對着台下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還要投出來?
富長生冷笑一聲,覺得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放在屏幕上大家隻會把缺點看得更清楚。
不過這樣也省得自己多費口舌,他搖頭晃腦的吹了吹本就不熱的杯口,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林梓杉聽到這個話後立刻行動起來,她先是讓人通過微信聯系黃蓼,然後自己跑到了後台的演播室,看看是否能進行投影。
至于陳平生能不能辯過富長生,她不是很擔心,因爲她可能是所有人裏最清楚陳平生講解能力的人。平時陳平生話并不多,也隻是單純的懶的說,真需要講課的時候,他比誰都能講。
而就在林梓杉安排一切的間歇,台下的同學們也找到了關于陳平生的資料。
社團的邀請上是這麽介紹他的:「影圈」粉絲數量8萬+,所拍攝作品《女人》《凝視》獲得平台推薦,《對視的平等》成功入選藝術館攝影展。政府以他的作品成立專題活動《窯村365天》。其拍攝作品大多爲人文和人像,風格多變,擁有極強的審美和構圖能力。
雖然沒什麽頭銜,但看起來是位實力派。
很快這些同學們也找到了陳平生的影圈賬号,看到了他的作品。
一位眼鏡兄翻看着照片,忽然說道:“這張照片原來是他拍的,我之前在推薦上看過,不過沒有關注。”
“哎!他還給我家瑟雅拍過照,那實力一定很強!”他身邊的男生則在看着那幾張夜景人像。
此話一出,立刻激起了旁邊人的反對:“爬!什麽都是你家的隻會害了伱!”
“天呐,他也太會拍女生了!我要找他拍照!”女生們也紛紛讨論着他照片的風格實在吸睛。
不過也有人對他的實力抱有懷疑。
比如曾柔的朋友,她在胸前揣着胳膊道:“不過是個普通的影圈網紅,富會長可是影協的,他這麽厲害怎麽不進影協?”
“對啊。”幾位同仇敵忾的女生立刻點頭。
曾柔沒有說話,隻是咬着嘴唇,看起來很不甘心的樣子。
不多時,林梓杉收到了黃蓼的回複,她同意了。
于是林梓杉立刻指揮着學弟們把照片投影出來,随着幕布的降下,禮堂内的燈光也暗了下來,仿佛來到了電影院一般。
同時被富長生評爲展覽最差照片的黃蓼作品,也出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好的,謝謝。”陳平生拿起話筒放在嘴邊,邊說着邊走到了投影幕布的前側。
“大家現在看到這張照片,就是之前富會長所說的照片,一張平平無奇的風景照。”他停頓了一下,給同學時間将其看清楚。
“我想大家之前都是用手機看,即便在展覽看過,想必也記不大清了。現在可以仔細看看,想想這張照片到底在表達什麽。”
他此刻宛如一位講師,娴熟自如的把控住了局面,聲音壓低,讓嗓音顯得更具磁性,也讓大家把注意力從聊天轉移到了幕布上。
“我想問一下,大家看到了什麽。随便什麽都可以,有能回答我的嗎?”陳平生看向台下。
無人回答。
富長生嗤笑一聲。
林梓杉見狀站起身喊道:“一座被陽光照射的山。”
“沒錯,很好,還有嗎?”陳平生又問道。
“一堆垃圾!”另一位同學起身回答了。
“雨水沖刷過的土地。”
“荒涼的植被。”幾位同學連番回答。
“天線。”這是經過投影放大,大家才看到細節,有幾條天線在山峰頂部橫穿而過。
“很好,大家說了很多。那想必大家的觀感應該也是趨于一緻的,這是一座被陽光照射的,充滿了垃圾和雨水沖刷痕迹的山峰。”
“它看起來孤零零的,就像富會長所說的那樣,沒有什麽大自然的美感。”陳平生将自己的見解緩緩道來:“可是僅僅因爲沒有體現大自然的美,它就不是一件好作品了嗎?”
“我們什麽時候對于照片的審美,完全停留在了對美的闡述上?你們覺得這對嗎?如果醜陋不被允許,則美麗也毫無意義。攝影師所要展現的隻是心中的構想,我們不能隻以畫面是否美觀作爲評判的标準。”
“否則那些人文攝影、新聞攝影、以及對于生态環境的揭露型攝影,豈不是不複存在?”
說完這些話,全場一時間陷入寂靜。
就在這時,富長生突然拿起話筒說道:“你的意思是攝影的構圖和美感都不重要嗎?”
話題一下子尖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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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