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天,山上的日子依舊繼續。
這場雪把整個山都覆蓋了一層,看起來銀裝素裹,分外妖娆。陳平生也已經把《鴉》這部作品拍完了三分之二。
然後他發現這山裏竟然還有狍子,一隻傻傻的野生狍子。
每次他拍攝烏鴉時,這隻狍子就會站在樹下,盯着陳平生手裏的相機,似乎沒見過很好奇的樣子。它見到人也不躲避,隻是陳平生向它走去時,它會跳開,拉遠些距離,然後繼續觀看。
有時候它還會跑到祖宅附近看陳平生烤火。
陳平生沒有給它丢吃的,因爲野生動物的戒心實在有限,狍子本就是受保護的動物,如果和人太親密,會失去戒心被捕獵者抓住的。
這年頭,哪都有铤而走險的人。
于是一人一狍子就這麽保持着距離,每天一個拍烏鴉,一個看如何拍烏鴉。
直到陳平生被一陣喧鬧的聲音打擾。
“看!我就說這裏有鬼宅!你們還不信!”有男孩大聲說話的聲音從祖宅方向傳來。
狍子扭頭看了看聲音的方向,又看了看陳平生,那意思大概是你不去看看?
陳平生聳聳肩,放下相機,走向祖宅。狍子沒有跟随,隻是伫立在原地,與樹上的烏鴉對視。
而不遠處的祖宅門前,三個穿着羽絨服,大概上初中年紀的孩子正用石頭往裏丢。他們不敢進去,因爲在大雪的遮蓋下,這房子更顯得荒蕪和孤寂,和他們印象裏的鬼片鬼宅别無二緻。
“瑞豐,你膽子大,要不伱進去看看。”剛才那個大聲喊話的男孩子留着寸頭,看起來毛手毛腳的,正躲在圍牆外面向裏面探頭。
被他叫做瑞豐的孩子是個小胖子,他穿着深色的衣服,留了個中分,此時正拿着石頭丢得起勁:“不去,張海你怎麽不去。”
“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宅子看起來好恐怖。”唯一的女生婷婷正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頭上紮着雙馬尾,她的小臉因爲氣喘顯得紅撲撲的。
“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能這麽快就走。”張海反駁了一句,小心挪步就想往裏面進。
“對啊,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我這個主人不得招待招待你們。”此時,不知從哪飄來一句話。
“是啊,人家主人都說了。”瑞豐點點頭,正說着話,突然人定住不動了。
其他兩個孩子也傻了。
下一秒,“啊!有鬼啊!”因爲聲音是後面來的,三個人立刻向着前方跑去,結果直接進了鬼宅的院子。
“啊!不對,跑錯啦!”跑到一半發現不對,三個人又大喊着想往外跑,結果被陳平生堵了個正着。
“别喊了!”陳平生揉揉耳朵,感覺耳邊好像有幾百隻鴨子一樣。
張海抱着瑞豐,腦袋在他的嘎吱窩下鑽出來。婷婷頭抵在瑞豐身後,不敢睜眼。被當作保護傘的瑞豐雙手蒙着眼睛,兩根手指漏出一條縫。
這姿勢看得陳平生想笑,他咳嗽兩聲,說道:“行了,沒鬼,我是人。”
張海低頭看了看,發現眼前這人有影子,心裏也緩和下來,喊道:“他有影子,他不是鬼。”
瑞豐放下手,伸着脖子看了看,也放下心。
“婷婷,别怕,沒有鬼。”兩人又把婷婷安撫下來。
十分鍾後,幾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篝火旁,三個孩子各端着一碗泡面,聽着小鍋裏沸騰的水聲,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陳平生打開鍋蓋,用勺子把裏面的熱水澆在泡面上,頓時香味就從面桶裏冒了出來。
三個孩子這會拿着吃的,心裏也安穩了許多,對陳平生這個鬼宅主人也多了分好奇。
“叔叔,你怎麽住在這裏啊?”婷婷先開口問道。
隻是她這聲稱呼讓陳平生沉默了好久,他緩緩開口道:“我很老嗎?”
婷婷眨巴眨巴眼睛:“叔叔你要不要照照鏡子,我有。”說完她從衣服裏掏出一面小圓鏡。
陳平生接過來看了看,果然,鏡子裏的人胡子拉碴,面色暗淡,兩鬓頭發比平時長了不少,看起來不像年輕人。
雖然如此,他還是爲那個稱呼耿耿于懷。
“我隻是最近沒有剪頭,看起來顯老。”
“叔叔,我們懂。”張海一臉同感道:“您一定是失戀了,來山裏避世養情傷吧。”
陳平生斜着眼睛看他,心想這都哪來的小屁孩,怎麽一個比一個會說話,你們這麽能說,想必朋友一定很多吧。
“别亂說,張海。”瑞豐反駁完,一臉向往道:“叔叔你一定是什麽出家高人,來這裏降妖伏魔的吧。”
孩子你是起點網文看多了吧?陳平生無語凝噎。
“肯定是情傷,你看叔叔這麽滄桑,多有故事感。”
“屁勒,你看身上的衣服,又髒又亂,一定是和厲鬼搏鬥時受的傷。”
“行啦,你們别吵了。”婷婷開口終結了兩個男孩子的争論,她一闆一眼道:“你們看叔叔帶着相機,就知道叔叔肯定不是什麽出家的或是失戀。”
陳平生贊許的點點頭,雖然叔叔這稱呼還是不好聽,但至少婷婷話沒說錯。
婷婷繼續說:“他肯定是因爲攝影賺不到錢,娶不到老婆,隻能在山上吃土。”
這句話一出直接給陳平生幹破防了。
“夠了!還想不想吃面了!”陳平生怒不可遏,什麽玩意啊!有這麽當面編排人的嗎?現在孩子都是武器大師是吧!
三個孩子被吼得乖乖聽訓,但張海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婷婷你說的對,都破防了。”
瑞豐點點頭,婷婷一臉得意。
陳平生滿臉無奈,直接轉移話題:“你們都幾年級了啊?”
“小學五年級。”三個人異口同聲。
陳平生再次震驚了,現在孩子營養都這麽旺盛了嗎?這個頭,這發育,跟他初三的時候都差不多了啊。
緩和了一下心神,陳平生問道:“你們來這幹嘛?”
“我說。”
“我說!”
“我說!”
三個孩子又吵起來了。
陳平生翻了個白眼,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要孩子了。
“一個一個說,不急。”他隻能當裁判調和矛盾。
在他的指揮下,三個孩子把來這裏的原因,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