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從路邊煙酒店買完東西的陳平生打車直奔火車站。
這次的攝影項目是前往500公裏外的貧困村,窯村。
聽教授介紹說這個村子現在不僅用水困難,缺少特産農作物,同時老齡化嚴重,留守兒童很多。
并且孩子們上學每天要走很長時間的山路,甚至每年都有失足兒童掉下山崖。
因此當地政府想到了各種方法去籌集資金,想要修一條路出來。可是宣傳一直沒有什麽成效,自然也沒什麽錢修路。畢竟即便是搞直播,當地也得有拿得出手的特産,可現在的問題是,村子一窮二白,除了老人和兒童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所以他們想到了攝影,想要通過舉辦攝影展,來讓大家了解到村子的現狀,或許能吸引一些企業家投資捐款,走出一條生路。因爲沒有足夠的價碼去邀請那些影響力巨大的頂級攝影師,他們另辟蹊徑,找到了各個大學的攝影系教授。承諾由政府出面舉辦攝影展并評獎,隻要他們拍攝足夠多的照片即可。
而陳平生所在大學受邀的教授,正是他關系最好的教授,李保玲。正因如此,陳平生才搭上了順風車。
回想着項目的具體細節,他來到了火車站檢票處,剛進大門檢查完行李,他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準備一同前往窯村的學弟學妹們。
“陳哥,你來了。”有些自來熟的學弟王一凡打了個招呼,其餘幾人紛紛也看向陳平生。
一共兩男一女,算上陳平生是四個人。
“教授來了嗎?”陳平生詢問道。
“沒,教授說還要幾分鍾才能到。”他們中唯一的女生,身穿白色裙子的靳佳妮回答道。
陳平生忍不住看了幾眼她的裙子,心想可能這孩子還沒下過鄉,不知道農村具體是什麽情況。
“陳哥,你這次用什麽機器拍啊。”王一凡舉起自己的相機,那是一台索尼去年剛出的全畫幅微單相機Alpha 7,售價接近萬元,如果再搭配各種鏡頭,大概要小兩萬才能搞定。
陳平生認得,自然也清楚這小子是在炫耀自己的新機器。不過還是那句話,照片好壞從來不看機器,而是看機器後面的人。
他從自己的包裏拿出博朗尼卡SQ-A,果然,其硬朗複古的外形一瞬間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這是什麽機器?”另一個男生李斌彬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膠片機,我這次打算拍膠片。”陳平生淡定說着,其餘人眼神立刻就變了。
“拍膠片?我聽說膠片很貴啊。”靳佳妮一臉驚歎,沒想到自己一行人中竟然還有傳說中的膠片大佬。
“還好。”陳平生語氣平靜,像極了那種看似平平無奇但一出手就震驚衆人的世外高人。
他很清楚,很多人對于攝影的認知完全是盲目的,他們隻是覺得膠片很貴,而且麻煩,那玩這種東西的人一定很厲害。其實膠片隻是一種愛好,和個人水平完全無法挂鈎,就像你釣魚拿着最好的杆,也不妨礙天天空軍。
這樣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器材争論,畢竟不在一條賽道上,猶如雞同鴨講。
“真酷。”小平頭李斌彬看着博朗尼卡道:“我之前也想拍膠片,但嘗試了一下,感覺太麻煩了。而且還要沖掃,如果是不靠譜的商家,根本無法還原膠片的色彩。”
陳平生沒想到李斌彬還有點研究,于是點頭交流道:“對,也有人說膠片的色彩取決于掃描機器。比如現在很多人使用的掃描機器都是富士家的SP3000,無論任何膠卷,它都會給伱掃描成一種風格。有些人喜歡,因爲很符合小時候的印象,美名其曰膠片感,但其實也是有失偏頗的,每種膠片都有自身獨特的風格。”
“膠片風格不等于富士風格。”陳平生總結道。
其餘三人點頭表示學到了,就在王一凡打算開口的時候,他們身後忽然傳來了李保玲教授的聲音。
“我沒有來遲吧。”
陳平生聞聲扭頭。
李保玲是一位面容溫柔的老太太,她的頭發烏黑,穿着淺色的牛仔褲和襯衫,看起來一點也不像60歲的老人,仿佛歲月的痕迹并沒有在她臉上過多留存。
“沒有,您來的剛好。”陳平生笑着說完,順手接過了李教授手裏的行李包。
“那就好,學校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慢了。”李保玲解釋了一句,然後擺擺手:“走吧。”
“教授,我來幫你背着包吧。”王一凡見李保玲還背着個相機包,趕快跑到身邊,想要将其接過來。
“不用,我還沒那麽老,拿得動。”李保玲拒絕了他的提議,然後說道:“你們也要記住,攝影師的相機是吃飯的家夥,最好不要離開自己。即便不拍照,偶爾也要拿出來把玩,否則到了真用的時候,很容易出現問題。”
“好的,教授。”靳佳妮歡快的回應着,還拿出了自己的相機,貼滿貼紙的佳能EOS 700D開始試拍起來。
至于李斌彬的相機和靳佳妮一樣,不過攜帶的鏡頭包明顯鼓了很多。
“平生,你用的什麽相機?”李保玲知道自己學生的水平,因此心裏一直有些擔憂。
“陳哥用的是膠片機。”王一凡嘴快的很。
“膠片機?”李保玲有些驚訝,随後說道:“你小子,花活挺多,膠片也行,正好和我們區别一下。不過膠片不好測光,我帶了測光表,你拿去用吧。”
話裏話外的意思讓陳平生聽得很有觸動。即便明知道自己學生水平不足,是個拖油瓶,可李保玲依然沒有拆穿他,反而要把自己的測光表借給他。
測光表對于攝影師來說很重要,尤其是膠片攝影,因爲相機上沒有自帶的測光,所以膠片攝影師往往會選擇攜帶一個便攜測光表。
陳平生原本打算用尼康F5和手機測光,現在既然有了教授的測光表,那就不用麻煩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到時候洗完了第一個給您看。”陳平生嬉皮笑臉的沒個正形,在教授面前,他感覺自己還是個孩子。
他沒有解釋自己水平已經完全勝過往昔,完全能駕馭膠片,不再是那個瞎拍少年了。
事實勝于雄辯,隻要他拍出來,李保玲自然看得到。
“好,我等着。”李保玲沒有往心裏去,但嘴上還是鼓勵爲主。
一行人随着人流,走過檢票口,來到了火車站台,等待着列車的出現。
陳平生覺着無聊,順手拿起手機點開「影圈」,發現系統提示有人評論了他的照片。
點開看,一個用着柴犬頭像,名字叫“土豆豆豆”的用戶,在他昨天發的圖片下留下了一條評論。
“在第一張照片裏,我仿佛看到了女人的一生。她和過去的自己透過玻璃對望,一切都在沉默裏發酵,又在沉默裏釋然。濃濃的故事感仿佛穿越了時空,讓我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她的過去和未來。但最後卻發現我就在其中,因爲我本就是女人這個名詞下面無數的注腳之一。”
陳平生看完,覺得應該是林梓杉寫的評論,很文藝的評論,像極了她給人的感覺。
再看自己的粉絲,果然,5個,多了“土豆豆豆”。
現在就看下周的平台推薦了,他默默給評論點了個贊後,放下手機,跟着李保玲教授登上了前往窯村的火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