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利這邊也不敢催,本來就是他們兩口子的工作出了纰漏,要不是因爲他們的工作不細緻,沒提前跟原定的演員簽好合同,也不至于弄成現在這樣。
好在顧北終于記起來,還有這麽一檔子事兒,急匆匆的趕到劇組,然後,直接就被按在了椅子上,把剛長出來的頭發茬兒又給剃了一遍。
“顧總,你要是再不來,我都準備去你家裏抓人了!”
鄧潔抱着肩膀站在一旁,好像生怕顧北又跑了似的。
“這幾天亂七八糟的事忒多,一件接着一件的,真給忘了,你們這幾天沒特意歇着等我吧?”
“那倒是不至于,拍點兒别的呗,就是計劃全都被打亂了!”
呃?
“别往我頭上栽贓啊,劇組的拍攝計劃給打亂了,也不是因爲我,要不是……”
“我的錯,我們兩口子的錯,行了吧!”
鄧潔也知道,弄成這樣,完全都是他們兩口子的責任。
可又有什麽辦法?
他們兩口子都是新手,說起來,也是被顧北趕鴨子上架了。
張國利還好一點兒,這幾年一直在學着怎麽做導演,可鄧潔哪知道制片人的工作該怎麽幹啊!
當初顧北說了,鄧潔也不好推辭,就算是爲了張國利,她硬着頭皮也得上。
工作當中出了錯,貌似也很正常。
“我又沒說什麽,急啥啊!”
說着話的工夫,頭發已經剃光了,這個師傅的手藝不錯,比《大宅門》那個司機客串的剃頭匠要強得多。
瞧瞧人家這頭剃的,锃光瓦亮,蒼蠅落在上面都得劈叉。
得嘞!
這下回家,又該招小雪嫌棄了。
話說,讓他在戲裏客串沒問題,可就不能給他個有頭發的角色嗎?
“人呢?快過來,帶着顧總去換裝。”
鄧潔一聲吆喝,立刻過來倆人。
“這就拍了?好歹也得告訴我拍什麽啊?這會兒就換裝?大熱天的,再把我給捂中暑了。”
沒人理會顧北的抗議,直接将他給帶進了化妝間,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化妝師上來就給他粘胡子,畫戒疤。
一通忙活下來,顧北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都快認不出來了。
不用問了,接下來要拍的肯定是老年乾隆舉辦千叟宴,已經出家多年的道濟和尚也奉旨到場的那一場戲。
僧袍、袈裟,粘上了胡子,腦袋上也畫好了戒疤,往人前一站。
“寶相莊嚴,還真有佛相!”
張國利裝模作樣的點評了一番,還引得其他人紛紛附和。
扯淡!
正要反駁,顧北突然發現,不遠處站着的一個人瞧着很眼熟。
五短身材,挺着個大肚子,皮膚黝黑,留着個寸頭。
“老張,那個人……”
張國利順着顧北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你說他啊,一個朋友推薦過來的,在咱們劇組打雜。”
打雜?
你讓郭班主在劇組打雜?
沒錯,顧北也認出了那個人是誰,正是年紀尚青蔥的郭班主德剛。
早先顧北和陳小旭還曾在茶館聽過他的相聲呢。
臨走的時候,送上了好幾對花籃。
原想着,要是有機會再見到郭德剛,恐怕對方已經名聲大噪,成爲相聲界的一方大咖了。
沒想到居然又在《宰相劉羅鍋》劇組遇上了。
“顧總,您認識他?”
顧北笑了:“之前在茶館聽過他的相聲。”
“沒錯,他就是個說相聲的。”
聽了張國利的解釋,顧北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原來郭德剛是侯家三少爺推薦過來的,郭德剛經朋友介紹,去鐵路文工團幫忙演出,結果憑借着深厚的相聲功底,得了侯三爺的青睐。
知道張國利在執導根據相聲《君臣鬥》改編的電視劇《宰相劉羅鍋》,便推薦了郭德剛。
不光在劇組打雜,郭德剛還擔任着劇組的顧問。
“叫過來打個招呼?”
顧北聞言,本來想回絕的,但想了想,還是點了下頭。
張國利見狀,對着一個工作人員示意了一下,沒一會兒,郭德剛就被帶到了跟前。
“顧總好!”
聽了張國利的介紹,郭德剛連忙鞠躬打招呼。
顯然,在郭德剛眼裏,顧北絕對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你好,還說相聲嗎?”
呃?
郭德剛一愣,随後看向了張國利。
“甭看我,顧總以前在茶館聽過你的相聲。”
“多謝您捧了!”
郭德剛雖然才二十歲,可長得着急,性格也沉穩,看着根本不像是個年輕人應有的樣子,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透着老氣。
不過讓人看着倒是挺舒服的。
聊了幾句,郭德剛便被帶走了。
“這孩子相聲說的不錯,侯三爺都誇!”
不光誇!
未來還收了徒弟呢!
前世,郭德剛真正開始發迹,就是從拜師侯三爺開始的,正是因爲有了侯三爺做靠山,他在相聲門裏才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在此之前,用郭德剛自己的話來說,那是受盡了排擠。
“就是可惜了。”
顧北聽着笑了:“可惜什麽?”
“現在傳統曲藝明顯不吃香了,人們喜歡的是唱歌跳舞,他在相聲行裏撲騰,很難有大出息。”
記住你這話!
别人怎麽樣,顧北不好說,可郭德剛未來的成就,他這個重生之人,還能不知道?
未來中國相聲圈子的半壁江山都是靠着郭德剛和他的徒弟們撐起來。
“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也許再過十年,人們又開始重新喜歡傳統曲藝了呢!”
能有這麽一天?
說起來,張國利也算是傳統藝術的傳承人,還跟侯大師學過相聲,他自然也不願意看着傳統曲藝就這麽完了。
“相聲這門藝術,也許能在那個郭德剛的身上重新活過來呢!”
張國利聽了,也沒搭茬兒,顯然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憑什麽去拯救一門傳統藝術??
“行了,不說這個,趕緊的吧,再不拍,我就先中暑了!”
今個的天氣格外的熱,這會兒雖然已經是下午了,可卻悶得很,站着不動,都感覺熱浪一陣陣的從四面八方襲來。
顧北的身上又裹了這麽多層,感覺喘氣都費勁。
聽到顧北這麽說,張國利也吩咐人抓緊時間檢查。
不光顧北熱!
待會兒要拍的千叟宴,群衆演員衆多,還都是上歲數的,真要是熱出個好歹來,也是麻煩。
“抓緊時間,都快點兒動起來。”
這場戲裏,顧北就一個鏡頭,其他的戲早在他進組之前就已經拍完了。
待會兒需要補一個全景,然後就是乾隆皇帝和道濟老和尚的幾句對話。
大殿裏面,稍微涼快一點兒,顧北找到自己的位置,盤腿坐下。
心靜自然涼!
啪!
耳邊傳來一聲響,顧北瞬間就感覺半邊身子被烤得暖烘烘的,轉頭一看,燈光師正舉着一盞燈在他旁邊候着呢。
“老張,趕緊的,堅持不了多大一會兒啊!!”
顧北沒那麽矯情,當演員的,什麽情況都有可能遇上,三伏天拍冬天的戲,數九寒冬演員身上穿一小褂兒拍冬天的戲,這都是常有的事。
顧北說的“堅持不了多大一會兒”,指的是他臉上的妝。
天氣本來就熱,身邊再加上一盞燈,顧北明顯感覺到出汗了,真要是把臉上的妝給弄花了,還得重新化,那不是耽誤時間嘛!
張國利那邊也沒磨叽,先拍了一個全景,然後讓人安排群演卸妝。
他這會兒也不輕松,身上的零碎比顧北都多,誰讓他演的是皇帝,不對,現在已經是太上皇了。
“開始!”
張國利迅速進入了狀态,剛才那一嗓子喊得中氣十足,可是等到攝像機開始啓動的瞬間,立刻變得老态龍鍾,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顧北跟前。
“阿彌陀佛,老僧拜見太上皇。”
“是道濟啊!你也來了?喝酒!”
顧北撚着佛珠,語氣平淡的回道:“皇上,貧僧六欲已空,心如死灰,皇上設宴,貧僧前來粘一些塵世喜氣,已然足矣,阿彌陀佛。”
張國利聞言,沉默着點了點頭,此刻他的心裏大概也有幾分悔意,就因爲他的一句話,害得一雙有情人勞燕分飛,終生不得相守。
可誰讓人家是皇帝呢。
手握乾坤,口含天憲,一言就可以定人生死,更别說毀了一對草民的姻緣了。
“好!過了!”
張國利顫顫巍巍的多走了幾步,這才喊了停。
顧北第一時間便站了起來,直接沖到了大殿外,先把袈裟給脫了,随後就一腦袋紮進了更衣間。
等出來的時候,已經重新換上了他的背心褲衩。
之前在《大宅門》劇組拍戲的時候,還不像現在這麽熱。
剛剛就那麽一會兒的工夫,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要不然怎麽說,演員這份工作不好幹呢!!
張國利也同樣被熱的夠嗆,皇冠不知道扔到哪去了,龍袍也解開了扣子,直接敞開懷。
好嘛!
裏面什麽都沒穿。
“趕緊的,轉場,轉場,下一場準備,化妝師呢??趕緊給顧總扮上。”
呃?
顧北剛喘口氣,聽到這麽一句,頓時愣住了。
咋滴?
這是要調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