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媽激動得連手裏的牌都顧不上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聽見沒有,咱們說的都能上電視了!”
呃……
“是素材,根據素材我還要把劇本寫出來,然後……”
“指定能上電視,對吧?”
呵呵!
張大媽,你好像有點兒興奮過頭了。
“那……我們是不是也出力了,有沒有……”
哦!
顧北明白了,合着說了半晌,這是打算要錢啊!
真沒瞧出來,張大媽還挺有經濟頭腦的,居然知道要咨詢費。
顧北聽出來了,劉貝媽媽也聽出來了。
“嫂子,您這是說什麽呢?就是閑聊天,能幫上小北點兒忙,怎麽滴,你還真打算靠着這個賺錢啊?”
三嫂和孫大媽也不太高興了。
“張大娘,沒您這麽幹的,聽咱們唠嗑,您還收費啊?要是這樣,以後我都不敢跟您說話了。”
“就是的,還真是什麽錢都賺,這牌還玩不玩了,該誰出了?”
張大媽被仨人怼得一張臉憋的通紅,有心跟顧北開口要錢,可當着老姊妹的面哪能張得開嘴。
“我也沒說要錢,就是……鬧着玩兒呢,該我出了,我出。”
顧北瞧着氣氛不對,知道不能待下去了。
“嬸子,那什麽,我還有點兒事,就先走了!”
說完站起身就要走。
“走什麽啊,今個中午跟家吃飯,挺長時間沒回來了!”
顧北照顧自家閨女,大過年的,劉貝媽媽哪能讓顧北就這麽走了。
“不了,不了,真有事兒!”
說着話的工夫,人已經到了門口,一挑門簾,閃身就出去了。
呼……
“小北哥,你這是要走啊?”
劉貝看着顧北出來,連忙起身。
“嗯,待半晌了,家裏還有點兒事。”
劉貝聞言笑了:“行了,我都聽見了,不過……小北哥,你還真打算靠這個找素材啊?”
“不然呢?”
顧北把筆記本放好,剛剛的收獲确實不小,要不是劉貝媽媽她們攔着,顧北還真打算給張大媽來點兒咨詢費。
好幾個時下熱點,都是張大媽貢獻的。
“沒聽說過嗎?藝術來源于生活,編故事也一樣。”
劉貝聽着感覺有點兒懸,顧北也沒多做解釋,隻是讓她好好準備。
“什麽時候能開機啊?”
劉貝送顧北到了門口。
“我計劃四月份開機,具體的時間待定,現在劇本還沒整理出來呢。”
劇本?
“那你剛才聽我媽她們聊大天,就是爲了這個劇本?”
“對啊!”
呃……
劉貝突然對這部戲都不抱太大的期望了。
我要演的不是個俠女嗎?
騎車回家。
剛進院,顧孝武就從東耳房出來了。
“小北,過來一趟!”
又怎麽了?
“爸,啥事啊?”
“來客人了,有事跟你說!”
話音剛落,顧北就見東耳房又出來了一個人。
楊廠長?
今天要不是見着這個人,顧北都要把之前那件事給忘了。
那次在劇組見面,顧北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之後,一直沒聽到回音,他還以爲這件事黃了呢。
沒想到大年初二,楊廠長居然到家裏來了。
“楊廠長,過年好!”
“好,好,你也……過年好!”
楊廠長笑得很勉強,看他形容憔悴的,顯然這段時間并不好過。
“您稍等,我先回屋一趟。”
說着,把自行車放好,顧北便進了正房屋。
“小北,那個楊廠長……”
之前的事,李素芬也早就知道了,因爲這事,還把顧孝武好一通埋怨。
在她看來那個食品廠都要黃了,顧北哪能救得了。
回頭白白的往裏面投錢,廠子要是不能起死回生的話,顧北還得落埋怨。
畢竟是國營廠子,哪能随便折騰。
“沒事兒,随便聊聊,事也不一定能成。”
對食品廠的事,顧北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如果對方能答應他的條件,他并不介意神把手,否則的話,那就免談了。
“小北,别勉強!”
陳強也聽李素芬把事情說了。
雖然國營廠子的廠長都上門找他女婿幫忙,這件事讓他挺驕傲的。
但是,這件事太大,他也不免爲顧北擔心。
“爸,您放心。”
顧北說着進了屋,跟陳小旭打過招呼,這才去了東耳房。
今天不光楊廠長來了,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人,穿着中山裝,一看就是幹部。
經過楊廠長的介紹,證明顧北猜的沒錯。
那兩位一位是市工業局的,還有一位是市裏某位主抓經濟方面領導的秘書。
“兩位過年好!”
顧北笑着打過招呼,随後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三個人的對面,伸手把煙掏出來,對着每個人示意了一下,見三人都擺手,便自顧自的點上了。
呃……
還有老爹!
“楊廠長,您今天登門,還是爲了上次的事?”
都過去快四個月了,這辦事效率,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不錯,還是爲了上次的事,小顧同志,上次見面之後,我們也一直在研究,研究這件事的可行性,你也知道,我們畢竟是國營工廠,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問題,而你提出的條件又……太……”
“苛刻!”
顧北把楊廠長不方便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楊廠長聞言一愣,随後尴尬的笑了。
“小顧同志!”
這個時候,那位領導秘書開了口。
“你的條件,确實太苛刻了,這裏面涉及到的是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這可不能含糊。”
顧北眼見對方這架勢是準備要指點江山似的,笑着問道:“這位領導,那您覺得,我是姓資,還是姓社呢?”
說話被顧北打斷,大秘的臉色有點兒不好看,收回了架勢。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模糊概念,想要在氣勢上占據上風。
可顧北才懶得跟對方玩這種無聊的文字遊戲。
“三位領導,之前楊廠長找到我,希望我能爲食品廠的未來出一份力,我覺得這隻是一次簡單的商業合作行爲,姓資,還是姓社,這是上面的領導需要考慮的問題,不是我一個小老百姓能參與的。”
那位大秘想要出演反駁,但顧北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您先聽我把話說完,既然是商業合作,我主張個人的利益,這沒有一丁點兒問題,我總不能犧牲個人利益,來成全食品廠。”
“集體的利益要高于個人利益,這是大是大非的問題,小顧同志,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明白吧?你也是食品廠的職工子弟,現在工廠遇到了困難,難道你不應該主動伸出援手,來幫助工廠度過難關?張口閉口個人利益,我看你這個小同志的思想很有問題。”
大秘疾言厲色的模樣,一隻手在身前亂揮。
聽到這話,再看見大秘的這副做派,顧北瞬間皺眉。
怎麽的?
大過年的,跑他家裏來耍官威了?
“這位領導,您剛才說的這些話,是代表個人,還是代表您服務的那位領導?”
呃……
大秘一愣,表情也僵住了,半晌才說道:“這是我的個人觀點,但是……”
“好了!”
顧北揮手打斷。
“既然是代表你個人,那好,我現在也表明我的态度,你剛才說的每一個字,我都隻當沒聽見,等你從我家裏離開,麻煩請一個字不落的全部帶走!”
顧北可不是個好脾氣的,雖然虛以委蛇這種事,他也能做得來,但是……
大過年的,跑人家裏來叫闆。
張口閉口的姓資,姓社,還說顧北的思想有問題。
誰特麽慣得他啊!
真要是個領導也就罷了。
就是一秘書,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你什麽意思?你剛剛這是什麽意思??”
大秘急眼了,指着顧北大聲嚷嚷起來。
“我表達的還不夠清楚?”
“好了,好了!”
楊廠長趕緊打圓場,随後目視那位市商業局的領導。
“馬秘書,你今天是來旁聽的,我記得黃副市長說過,你隻能聽,不能說,不要随便發表意見,剛剛那些話,我也隻當沒聽到。”
商業局領導這話,徹底把大秘給堵到了牆角,随後氣哼哼的坐下,抱着肩膀,翹着二郎腿。
顧北瞧着,心裏不禁納悶,就這德行,咋能做到市領導秘書的?
“小顧同志啊!馬秘書剛剛的話不代表任何人,現在咱們來談談,畢竟食品廠關系着數百工人的生計問題,你也不要有負擔,更不要……因爲剛才的事受影響,咱們今天開誠布公,有什麽想法,隻管提。”
瞧瞧人家,這才是當領導應該有的樣子。
剛才那位就是個棒槌,連怎麽回事兒都沒鬧明白呢,就表現出一副喧賓奪主的樣子。
真以爲自己能把這事給辦了呢。
誰給你的臉啊?!?
“田副局長,我的要求,想必楊廠長已經和您說過了,70%的股份,另外,關于在崗職工,退休職工的安置方案,我也已經說過了,除了這兩點,我沒有别的要求。”
可難就難在了這兩個問題上。
顧北要求控股,這一點的争論最爲激烈。
甚至有人在開會的時候,疾言厲色的表示,如果答應顧北的要求,這就是在搞複辟。
是不是複辟,田副局長不知道。
擺在他面前的最爲現實的是,如果不作爲的話,食品廠注定要破産,答應顧北的條件,至少數百名工人的生計,還有他們背後的家庭,有希望拜托困境。
可一旦答應,企業的性質就變了。
現在國内面臨同樣情況的國字号還有很多,可上面一直沒給出一個明确的指示,到底該怎麽辦?
另外就是員工的安置問題了,顧北要求在崗職工進行職業技能培訓,然後通過考試,擇優錄取。
但是卻不願意接手退休職工,田副局長讓人查過了,這些年來,食品廠的退休職工還在世的就有一千多人。
顧北如果不接手的話,這一千多人怎麽辦?
難道還要讓市裏财政撥款來負擔?
再有就是職工的安撫問題,突然從國企職工,變成了公私合營單位的工人。
能不能接受?
顧北要求食品廠去給工人做思想工作。
這小子,可真夠賊的啊!
作爲體制内的幹部,田副局長知道的自然要比一般人多。
不說别的,東北那邊現在身處困境之中的企業不知道有多少,其中一些優質企業也能吸引來外部投資,可就是在企業性質轉變的時候,由于工人不配合,最終導緻投資人撤資,企業最後破産清算。
“小顧同志,我覺得這兩個問題,咱們都可以商量。”
顧北沒說話,隻是笑着對田副局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田副局長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畢竟這件事都讨論了好幾個月。
“首先在股份的問題上,你要求70%,是不是太多了?”
顧北笑道:“田副局長,我覺得一點兒都不多,現在食品廠的情況,您應該比我更熟悉,如果我要投資的話,首先面臨的問題就是銀行貸款,還有拖欠的原材料貨款,具體的數字,我還不是很清楚,但那天楊廠長給了我一個大概的數字,好像……現在的食品廠已經資不抵債了!”
這是實情,田副局長也沒辦法否認。
“償還債務,清理積壓的庫存,還有更新設備,方方面面都需要錢,而且,還是很大一筆錢,這都需要我來投入,田副局長,您是内行人,隻要仔細算一下,就能明白,我要70%,其實已經算是吃虧了。”
田副局長苦笑一聲,随即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賬面上來看的話,你确實吃虧了。”
可即便顧北吃虧了又如何??
這個問題一下子又繞回來了,到底是姓資,還是姓社呢?
核心的矛盾問題,如果得不到解決的話,繼續聊下去,也毫無意義。
“49%,必須保證企業性質不變??”
顧北連話都不想說,直接搖頭拒絕。
他不是慈善家,沒道理拿自己的錢給别人花。
“我可以退一步,65%,這是我的底線。”
控股是必須的,既然要投資,未來的企業改造就必須按照他的想法,至于占多少,他倒不是非常在意。
70%?65%?或者是51%。
沒什麽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