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辛苦，每天還得承受顧北的壞脾氣，但凡劇組出點兒問題，保準第一個把馮褲子拎出來臭罵一頓。
“老馮，多擔待！”
馮褲子連忙舉杯：“瞧您說的，顧導，我得多謝您，謝您給我機會，願意提攜我，往後還得指望您多多鞭策，總之一句話，甭客氣，但凡我有問題，您就可勁兒的招呼。”
聽聽，多會說話啊！
難怪王碩那個大腦袋，滿心瞧不上這個馬仔，可還是一路提攜，把他硬生生的送進了圈子裏。
說起來，馮褲子也确實挺不容易的，上輩子很多人在看過他的發迹史後，都覺得他爲了成功，過于卑微了。
但是，隻要了解馮褲子的出身和當時的大環境，他的所作所爲，并不應該被鄙視。
誰都想成功，誰都想做人上人，但是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首先要學會的，就是被人踩。
有的人被踩進了爛泥裏，心灰意冷，幹脆就趴着了。
馮褲子不一樣，甭管多難，他心裏始終燃燒着一團火，遭遇再大的挫折，也要努力爬起來，接着往前走。
顧北自問，如果換成他的話，整天被人踩呼，至少王碩那大腦袋，早就被他給開瓢了。
馮褲子忍了。
正是因爲他忍了，才能通過王碩，認識了鄭小龍，再經由鄭小龍的推薦，進了京台電視劇制作中心。
《知否》故事裏的明蘭勵志，馮褲子更特麽勵志。
說句心裏話，顧北都挺佩服這哥們兒的！
“甭淨撿着好聽的說，老馮，我知道你不是個甘于人後的，怎麽樣，有沒有想法做導演？”
這個問題，顧北早就想問了。
做導演？
馮褲子手裏的酒杯都晃了一下，看着顧北，滿眼的不可置信。
實話實講，他還真沒想過。
又不是科班出身，更不像顧北這樣，有領導提攜，他憑什麽做導演啊？
“顧導，您這是……”
“沒外人，怎麽想的就怎麽說。”
馮褲子猶豫着：“我……沒想過？”
“真沒想過？”
馮褲子連連搖頭“真的，我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不瞞您說，整天看着您在片場統管全局，我覺得……我幹不來！”
顧北聞言笑了：“你覺得自己幹不來，不是那塊料，是因爲你還沒坐在那個位置上呢，我以前也沒想過會當導演，說實在的，我的興趣，根本就不在這上面。”
這話可一點兒都不假！
顧北最初的想法的是能做制片人。
導演？
太特麽累了！
“當初在《西遊記》劇組的時候，我幹的就是你這個差事，現場統籌，知道我爲什麽讓你幹嗎？”
馮褲子有點兒懵，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當初也是趕鴨子上架，顧北說了，他便大着膽子接了。
“現場統籌，要負責協調整個劇組的所有部門，還要負責拍攝計劃的制定，基本上劇組的每一個環節，都能接觸到。”
接着顧北便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關于劇組各個部門的，馮褲子都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對答如流。
等說完了，馮褲子才發現……
我特麽好像成全才了！
“瞧瞧，劇組裏還有你不熟悉的嗎？有這本事，你憑什麽還覺得自己不是當導演的那塊料？”
馮褲子聽着，這下他算是明白了，顧北剛才問他“想不想”當導演，這分明就是打算要提攜他啊！
想到這裏，馮褲子立刻就不淡定了，心裏激動到恨不能直接喊出來。
“顧導，我……”
“你先聽我說，感謝的話以後再說，我最近抽空在寫一個劇本！”
寫劇本？
馮褲子又被驚着了。
這段時間，顧北有多忙，他作爲顧北的助手，比所有人都更加清楚。
每天要忙着拍戲，晚上還要熬夜剪片子，甚至還能抽空填詞作曲，完成插曲的錄制，都已經這麽忙了，結果顧北居然還能抽出空來寫劇本！
這還是人嗎？
馮褲子看看顧北，又想想自己，感覺換成他的話，這幾件事，單獨能把一件事做好，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顧北卻能齊頭并進。
不服不行啊！
顧北沒察覺到馮褲子的表情變化，還在繼續說着：“這個劇本不同于傳統的故事，聽說過情景喜劇嗎？”
馮褲子想了想，随後點頭：“以前在京台的時候，聽鄭小龍說過，好像大老美那邊就有，固定場景，單元叙事，還有……”
再多，馮褲子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了。
“大概其就是這個意思，我現在正寫的，就是情景喜劇。”
馮褲子剛要說話，但顧北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把他給整得更懵了。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到時候來做我的執行導演！”
我屮艸芔茻……
這就要升官了？
“不願意？覺得隻做執行導演，委屈你了？”
馮褲子回過神來，連連擺手：“沒……沒那個意思。”
顧北笑了：“讓你做執行導演，隻是挂個名，具體的拍攝工作都交給你負責，爲什麽這麽安排，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嗎？”
馮褲子連忙點頭。
他是個聰明人，從顧北的言語之中就能猜到這裏面的意思。
他的關系在京台電視劇制作中心，這次是被借調過來的。
而且，他還沒有任何資曆、成績，完全就是一張大白紙。
真要是讓他做導演的話，阮若霖主任那一關都過不去，哪怕是顧北推薦的也沒戲。
顧北頂在前面，具體的工作交給他來完成，這樣的安排，在他看來，已經非常好了。
功勞什麽的，并不重要。
“顧導！”
馮褲子想到光明的前景，連忙将酒杯端了起來。
“啥也不說了，我謝謝您，謝謝您願意幫我！”
說完，直接一仰頭……
老哥，那可是二兩半啊！
酒一進肚，馮褲子就覺得整個身子都要燒起來了，龇牙咧嘴的，仿佛剛才喝下去的是毒藥。
顧北瞧着也是哭笑不得的：“行了，行了，你快别謝了，這還沒怎麽着呢，小半斤都下去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跟在我身邊吧，有什麽不懂的，自己看！”
好一個大轉折！
馮褲子聽着差點兒從椅子上掀下去。
他還以爲顧北準備說，會教他呢，沒想到還是得自己看，自己學，自己悟。
“劇組裏的差事，沒有一樣是别人教出來的，想學就得自己多長一雙眼睛，不過，你也别以爲我今天應你了，你就一定能做上這個執行導演的位置，到時候有考察期，合适了，往後機會還有很多，可要是不合适……”
馮褲子接道：“我絕對不讓您爲難！”
“吃着喝着！”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顧北之所以願意提攜馮褲子，主要還是因爲他知道馮褲子未來的成就。
雖然上輩子經常有人說，國内三大裏面，馮褲子名不副實，拍出來的作品隻注重票房，不看重藝術性。
可是，如果每一部電影拍出來，票房成績都一塌糊塗的話，這個行業還有什麽發展？
難道國内所有的導演都隻能拍那種冷門的作品，然後拿到國外去參展？
所以，對那些人的說法，顧北從來都不認同，他甚至覺得，馮褲子對于中國電影發展的意義，要遠遠高于另外兩位。
張國師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癡迷于文藝片，後來才轉而将目光投向了票房數據。
這裏面難道沒有被馮褲子刺激的原因？
要知道，當時國内票房成績最好的導演就是馮褲子，他的馮氏喜劇在某一段時間裏，就是票房保障的代名詞。
至于陳恺歌……
倆人雖然是同學，關系也一直不錯，但是陳大導演的作品就……
他用了大半輩子證明了一件事，《霸王别姬》肯定不是他一個人獨立完成的。
總而言之，國内三大，顧北最爲看重的就是馮褲子。
以前沒機會，倆人畢竟不熟。
現在既然有機會了，顧北一點兒都不介意提攜一下馮褲子，在他的人生曆程當中，提供一些助力。
機會給了，具體能不能把握住，少蹉跎幾年，全看馮褲子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一頓飯，倆人吃到了天色将黑，顧北坐着三輪車回了家。
又是好些日子沒回來了。
“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打你進中院，我都聞見了！”
李素芬嘴上嫌棄着，可眼神之中卻滿是疼惜，畢竟是親兒子。
“媽，今個高興，跟同事多喝了兩杯！”
顧北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接過李素芬遞過來的濕毛巾，用力在臉上擦了兩把，感覺腦袋瓜子清醒了不少。
“什麽高興的事，值得你喝成這樣！”
“錢啊！劇組有錢了！”
顧北傻呵呵的笑着。
錢？？
一旁圍觀的顧南聽了，不禁納悶：“哥！你缺錢啊？”
“不是我缺錢，是劇組缺錢，劇組缺錢，戲就沒法往下拍，不過好在領導開恩，錢給批下來了！”
顧南還是不明白：“哥，你既然不缺錢，爲什麽……”
“瞎說什麽呢！”
李素芬趕緊把顧南後面的話給攔了回去。
顧北喝多了，這一通嚷嚷，大院裏不少鄰居都在朝這邊瞧呢。
有些話哪能讓外人聽了去。
“這是兩碼事，你哥有錢，那是咱們家的，劇組拍戲是公家的事，哪能混爲一談。”
顧南聞言應了一聲，還是不怎麽明白。
“行了，南南，你跟我扶着你哥趕緊回屋躺着去。”
李素芬可不想自家兒子當着大院鄰居的面撒酒瘋。
也不知道這小子今天是怎麽了，平時也不這樣啊！！
真是遇到了喜事貪杯？
顧北被送去了東耳房，往床上一扔，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到半夜，顧北直接被憋醒了。
喝得太多，又沒及時開閘放水，都在肚子裏存着呢。
呃……
顧北剛要起來，雖然迷迷糊糊的，卻明顯感覺身邊有個人。
誰？
大概是動靜大了點兒，身邊的人也被吵醒了。
“醒啦？”
陳小旭！
顧北摸索着打開了台燈，扭頭便看到陳小旭正誰在他的身邊。
“小旭，你……”
陳小旭揉揉眼睛，費力的坐起來，她現在的月份越來越大，看起來得抓緊把陳強老兩口接過來了。
本來李素華回廣州之後，顧北就給陳家打過電話，可嶽父大人沒答應，說是工作太忙。
一開始顧北還覺得挺扯淡。
陳小旭說過，鞍山曲藝團現在都快揭不開鍋了，基本上沒什麽演出任務，即便有，觀衆也不多。
像相聲、評書，還比較受歡迎，鼓曲早就沒人願意聽了。
後來陳小旭又給打了一個電話，這才鬧明白，敢情上次陳強說的曲藝團要搞承包制的事，居然被他們一幫曲藝人給弄成了。
市裏是沒人願意看曲藝了，但文化娛樂生活相對貧乏的農村，卻依然大受歡迎。
陳強迎來了事業的第二春，現在還擔任一個演出隊的隊長職務，确實走不開。
老丈人來不了，老丈母娘自然更沒戲，總不能把家扔下，來京城照顧陳小旭吧！
可現在眼看着月份越來越大，李素芬一個人也實在是照應不過來，還是得想辦法，把嶽父嶽母請來幫忙了。
“你喝醉了，我不放心，現在感覺好點兒沒有！”
顧北聞言，心裏頓時一陣歉疚，明知道媳婦兒懷着孕，有機會回市裏，不想着多陪陪媳婦兒，居然跑去跟馮褲子喝酒。
真……不是個東西！
“小旭，我……我下次不去了！！”
陳小旭笑了：“行了吧你，我又沒怪你，知道事情成了，你心裏高興。”
當初在《紅樓夢》劇組的時候，她也經曆過沒米下鍋的窘境，不過好在《紅樓夢》是央視的重點項目，最後廣電的計财司追加了一筆錢，幫劇組度過了難關。
顧北拍攝《知否》有多難，他雖然很少跟家裏人說，但陳小旭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誰讓她在劇組有個間諜呢。
“快去吧，你還打算尿床上啊！？”
呃……
媳婦兒，稍微含蓄一點兒，我還要面子呢！！
趕緊趿拉着拖鞋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這會兒腦袋還是暈乎乎的。
“顧北！”
“嗯？”
顧北剛要問“幹什麽”，就感覺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腿上。
這個暗召隻有他們小兩口才懂。
隻是……
這麽大的月份，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