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也并非真正意義上與他的延壽面闆相似的真實存在。
僅是一種由他構建的心靈陷井,以類似心理暗示以及精神迷幻等手段構成的障眼法。
這種障眼法,當然也隻是對白守宏這種修爲境界低的修士才有用。
若是金丹修士,也是有一定幾率察覺出端倪。
但暫時也已經夠用了,白守宏無需修煉到金丹期,可能在築基期之前,就已經神魂相融覺醒。
屆時,這種由他手捏的面闆系統也就無用了,自可消除。
此後一個月的時間,陳登鳴守在王府觀察白守宏的狀态。
蘇顔焰則開始追責大禮皇帝的罪行。
這種事情也不必勞動她親自動手,太丢份兒。
一道命令下達後,長壽宗當天就直接派遣下來巡察組和執法隊,徹底整頓大禮皇朝的朝堂内外。
一個月後,白守宏夜以繼日修煉到了練氣四重後,大禮皇室已徹底肅清,大禮皇帝都已退位讓賢,由中永王繼位。
大禮皇朝算是在一月之間變了個天,所謂皇權,在修仙界就是笑話,可被一夜颠覆。
大禮皇室曾經還算是修仙家族,大禮皇帝都是築基期的修爲,已隐退的太上皇則是金丹修爲。
可大禮皇室的權力,乃是長壽宗賦予的。
不按長壽宗的規矩辦事,自然便會被制裁,甚至輕松取締。
不過考慮到二師兄白守宏的發展,陳登鳴和蘇顔焰還是并未真正讓大禮下台,重新讓諸多修仙家族競标皇室資格。
暫時就還是讓中永王繼位,穩定朝綱,讓百姓安居樂業,皇朝正常發展。
“師弟,你這種培養的方式,倒是新奇獨特,我看都可以用于一些弟子身上了,也許會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中永王府外的雲端,蘇顔焰事後歸來,觀察到白守宏已達到練氣四重的氣息,神色訝然道。
她本以爲白守宏不大可能在一個月内突破到練氣四重,必然要被陳登鳴懲罰帶去陰泉之下。
受到驚吓後再回來,就會知道勤勉修行。
豈料白守宏還真是辦到了,這種修行速度,即便是在宗門的上品靈根中,也不算差的。
對于蘇顔焰的提議,陳登鳴搖頭笑道,“師姐,你就别想了,這種培養方式,無法大規模施行。
你看這種障眼法的方式是很輕松,但實際卻要分出心神,時刻盯着二師兄修行。
他每修行一點,就得記錄并爲他增加一些修行的熟練度,讓他能夠看得到自身的提高。
這就好比是獎勵機制,隻要修行就能看得到提升,而且還有額外的壽元獎勵,他當然會勤勉修煉了。
但若是我不分出心神去盯着,他修行了,熟練度卻沒變化,或者變化不對勁,那就不夠真實,他自然就會懷疑,很難再堅持下去.”
“這麽麻煩?”
蘇顔焰驚訝,又微微颔首,“也是,你畢竟是人仙心靈傳承者,可以分心多用而不受影響,換我來施這障眼法,還是比較麻煩的,也就别說普及了”
陳登鳴颔首道,“暫時障眼法讓他改變懶惰,勤勉修行形成習慣後,也就不會浪費大好韶華,慢慢覺醒二師兄的神魂。
有二師兄這元嬰真君的心志支撐,即便沒有獎勵機制,他也會自行勤勉修煉了。”
蘇顔焰聞言颔首贊同。
二師兄蔣堅畢竟是修行了上千年的元嬰真君,心志堅定,勤勉修行幾乎就跟平日裏呼吸般習慣成自然的事情,壓根也無需任何外物獎勵機制的刺激了。
“師姐,這裏就交由你先照看一段時間了,其實你若是有其他事,也可随時離去,我已留下心神時刻關注二師兄。”
陳登鳴收回看向下方王府的視線,看向蘇顔焰道。
蘇顔焰明眸一閃,微微一笑,“你去吧,你也要抓緊修行。留給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嗯。”
陳登鳴自是明白蘇顔焰所說的意思,鄭重颔首,旋即衣袖内飛出一艘棗核般大小的靈舟。
靈舟靈光熠熠間迎風見漲,迅速變大,陳登鳴飛身其上,疾馳遠去。
二師兄的系統由他手捏而出,隻是一個障眼法。
他的延壽面闆又是從何而來,是否也是障眼法?
這種問題,他曾經就已經想過很多次。
如今再想,依舊是如最初那般的一種‘答案’——無論來自何方,隻要于他有益,那便是出于好意,日後自會揭曉。
就好像他爲二師兄捏的系統,也是出于好意,而非有什麽歹意。
話說回來,若真有什麽歹意,能做出這種事,并将自身蒙蔽的高人,其實也無需如此大費周折,就可爲所欲爲。
靈舟遠去,在蒼穹劃開長長的痕迹,前方很快便見雲蒸霧蔚仙氣飄飄的長壽十三峰。
二師兄的事情已了,接下來,他将開始長久的閉關,全力修行,爲突破元嬰後期做準備了。
“我最少還有四十年,最多還有五十年的時間用以修行。
一旦突破了元嬰後期後,就可趕上初祖所言的時間點,能夠進入天壽殿内利用天時修煉。
這麽看來,也許瘋狂的天意已經恢複了一些.”
他心中一動,從儲物袋内取出長壽玉玺。
細細觀察之下,發現玉玺上覆蓋的那種瘋狂的紅色氣息,已淡化了一些,但依舊還是存在。
“再過去四五十年,不知天道是否能從瘋狂狀态中清醒過來?”
陳登鳴皺眉,想到曾經師兄和師姐指點的,憑借長壽玉玺就可鎖定破碎天仙界的方位。
當即骈指摁在眉心,一縷神念伴随天仙道力凝聚于指尖,點在長壽玉玺上。
一時間,心靈中仿佛冥冥與長壽玉玺建立了聯系,牽扯出了一道神念與天仙道力構成的絲線。
“嗖”——
長壽玉玺飛向天空。
陳登鳴立即掐訣一指,調轉靈舟成九十度角,直奔天穹而去。
靈舟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便到了罡風如刀般的靈罡風層,風氣呼嚎,乾坤蕩漾。
陣陣強橫的靈罡風打着旋,席卷在靈舟的護盾上,發出刺耳的怒号尖嘯聲,将護盾沖撞出一層層激蕩的漣漪。
很快,靈罡風層被突破,山呼海嘯般的風聲被滾滾沉雷聲代替。
原本還算光明的四周天際,霎時像是涸了墨水的紙,完全昏暗了下去,成了一個密閉的、使人氣悶的穹窿。
靈雷層。
陳登鳴放緩靈舟繼續上升的遁速,神色嚴肅仰望頭頂,隻見頂上俱是曲曲折折許多條石綠色的浮雲。
一道道金藍色而細瘦美麗的電火,在濃密地活動的雲霧裏,瘋狂地閃灼着。
些許星辰的光芒便在那浮雲後面,宛如一道道忽明忽滅的眼。
更遠處,太陽在一團赤紅雲彩裏光芒四射,如流動的圓球包在滾燙的熔岩内。
這時,長壽玉玺已經開始繼續向上升。
陳登鳴掐訣催動靈舟上升,空氣中的氧氣靈氣等都在迅速稀薄,氣溫開始降低。
突然,雲層中再度竄過幾道巨大的雷蛇,道道曲折的電光,像藍紫色火焰在雲層裏閃了兩閃,猛然過些霹靂般的炸響臨近。
靈舟護盾登時爆綻開幾道強烈而短暫的電光,搖搖晃晃,被轟擊之處擴散出一圈圈脈沖波般的光圈,岌岌可危。
陳登鳴皺眉,蓦地一揮衣袖,靈舟迅速縮小如棗核大小,飛入他的衣袖之中。
轟隆一聲——
又有好幾道雷光宛如帶着火的赤鏈蛇極速竄來。
“天雷聽我号令!”
陳登鳴雙目湛藍之芒浮現,氣氛頓時壓抑。
一股浩大如天威般的氣息從他身上擴散,四周空氣劇烈震顫。
他全身更是籠罩在湛藍光芒中,兩鬓白發也化爲了湛藍,化身天道之子,絲絲縷縷的天福氣也在長壽玉玺加持下,若隐若現。
天仙道域!
幾道電掣而來的雷光亦是一顫,紛紛打出曲折的雷弧,從陳登鳴身軀兩側閃掠開。
陳登鳴神色平靜,跟随長壽玉玺的指引,禦空飛行,繼續向高空飛去。
又一道道雷火迅速竄來,照亮黑沉沉的天幕,又快速從他身旁掠過。
如此深入靈雷層,對于元嬰真君而言,也是一個非常瘋狂的舉動,極度危險。
曾經,陳登鳴也多是在靈雷層下方邊緣掠過,都不曾深入過其中。
但而今真正深入其中,才感受到靈雷層内恐怖的雷光威脅。
他是天仙道統傳承者尚且如此,漫說其他尋常的元嬰修士。
到了最後,從雲層罅隙内竄出的雷光越來越多,天仙道域也好似弼馬溫管不住一群天馬,難以控制。
陳登鳴不得不掐訣召出神變石,化作一個閃爍毫光的護罩将自身護持在内。
一直往上不知深入了多久,直到陳登鳴感受到元嬰之力和天仙道力都損耗過半時,周遭的黑暗才逐漸褪去,濃密雲層逐漸稀薄。
道道陽光再度透射下來,周遭的一切都似變得空靈起來。
湛藍的晴空無限深邃,很遠處隻有幾片羽毛似的雲動也不動點綴在那裏,空靈潔淨。
陳登鳴感受到周遭空氣中的靈氣非常非常稀少,導緻他幾乎都沒有任何可用以吸收恢複的源泉。
這會給予人一種恐慌,好似突然從水中跳上了岸的魚兒,亦或從岸上進入水裏的人,感受不到氧氣的存在,有種窒息和強烈危險的恐慌。
事實上,此時,他的心靈中就在不斷傳來警兆。
但陳登鳴的心靈境界足夠強大,他可以克制住這種惶恐情緒,保持冷靜。
“還剩一半的元嬰之力和天仙道力,足夠支撐我回去。”
陳登鳴看向身旁懸浮的長壽玉玺,那種引導和召喚感,引導他繼續升空飛行。
嗖——
在這種空靈仿佛連空氣阻力都不存在的茫茫天域中,他飛行的速度極其之快。
一刻鍾後,四周再度黑暗下來,靈氣的稀薄已到了一種極緻程度。
僅有遠處的太陽還綻放烈烈光芒,月亮則如一個冷沉的鐵盤般挂在另一頭。
到了這裏,陳登鳴基本确定,應該是到達了接近前世那個世界的太空般的地域。
但這個修仙界顯然不同,似乎另有區别,給他的感覺比較怪異,有種悶塞感,仿佛這一大片廣袤的空間,被什麽東西緊緊封閉住。
就好像是整個人被塞在瓶子裏的感覺。
這種特殊的感覺,可能也唯有以他敏銳的天人感應力才能察覺。
而且處于這個極其廣袤無垠的空間内,他隔着神變石形成的護罩竟都能感受到絲絲沁入進來的冷意。
一股股奇異特殊的微弱力量波,連神識都很難捕捉察覺,從遠處不知何方擴散而來,落在身上時才感受到,竟引起神變石震動,發出哀鳴。
“這是什麽力量?莫非是化神才會接觸到的天外之力?”
陳登鳴臉色微變,能偶感受到這股特殊的力量甚至透過了神變石,直接激射在他身上,令他肌膚一陣發麻發癢。
他繼續小心跟随長壽玉玺的引導升空。
但片晌過後,他臉色驚變,天仙道域敏銳察覺到極強的威脅。
一道炫目的強光伴随刺目的特殊力量波動,猛地從頭頂一個方位快速襲來。
這簡直毫無征兆,眨眼就已經臨近,其中裹挾着一個巨大如隕石般的火團以及無數細小的微塵碎石。
陳登鳴立即閃避開。
但仍舊不可避免被一些微塵碎石以及那特殊的力量襲中。
體外的神變石頓時轟鳴巨顫,表面被擊打得坑坑窪窪。
那股奇特的力量更是有一大波透過神變石護罩,直接轟中了他的身軀。
陳登鳴頓時如遭雷亟,皮膚開裂,鮮血迸射,一些毛發都脫落。
他臉色難看,快速飛開,向下看去,那奇異力量裹挾的一大塊飛火隕石迅速墜落,邊墜落邊解體,落入下方遠處的靈雷層中,引起轟然劇烈閃灼的靈雷轟擊。
想必經過靈雷轟擊後又經過罡風席卷,也就成了碎石粉末。
陳登鳴突然一怔,從身上還在幅散侵入的奇異力量中,竟察覺到了一絲仙靈之氣。
這仙靈之氣極其微弱,若非他曾經吸收過很多,根本就無法分别這是什麽力量。
“莫非.”
陳登鳴驟地擡頭看向上方。
肉眼看去,依舊是白茫茫青湛湛的一片,像一幅潔淨的絲絨,鑲着湛藍色的底幕,宛如無邊無際的水晶玻璃。
他倏然閉上雙眼,進入天人感應的境界中,去感應頭頂遠處的虛空。
那裏也是長壽玉玺引導中的方位。
下一霎,他隐約察覺到了好似一層隔膜般的存在,隐隐感受到了另一個空間的存在。
這種感覺,就仿佛他曾經站在南尋通往修仙界的入口,感受到修仙界的存在。
又或者站在修仙界進入南尋的入口,感受到了那入口光膜的存在以及南尋。
隻不過,這種隔膜的感覺,予他一種凹凸不平有些崎岖的特殊感受,仿佛是一片看不見的高低起伏的壁壘。
“難道這就是破碎的天仙界?”
他心中才誕生這個念頭,頓時又敏銳察覺到遠處的壁壘發生異動,似在詭異的活動,有種神秘的細微聲音伴随那股奇異力量爆發。
轟——
又是毫無征兆的,一股強光伴随一股奇異力量波和着仙靈之氣擴散,一大塊‘看不見’的隕石砸落下來,而後逐漸變得可見,籠罩在了一片火光中,迅速從陳登鳴的前方遠處掠過向下。
陳登鳴神色凝重,有些明悟。
若頭頂遠處的那片不可視卻可察覺的空間,就是破碎天仙界。
那麽破碎天仙界,可能就是時時刻刻在破碎解體。
跌落下來的隕石,其實本就是破碎天仙界的一部分。
這給他莫名的一種悲哀感,仿佛看到了一具龐大的巨人屍體,正在緩慢腐爛的過程。
沒想到他苦苦尋找上來,卻是看到如此悲哀的一幕。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修煉天仙道,走到最後,面對一個很可能瘋狂的天道,面對即将崩潰的破碎天仙界,他還能如何前進?
四五十年後,進入破碎的天仙界中,即便驅走了入侵進來的域外邪修,他又還能爲正在崩潰瓦解的破碎天仙界,做點兒什麽呢?
天仙道統尚是如此。
人仙道,比破碎天仙界沒好到哪兒去的人世間呢。
五大正仙道統皆早已破碎,新的道又在何方?
爲何四海四域現在給他的感覺,仿佛一個腐朽的牢籠,牢籠中的人,也跟着牢籠一起在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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