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顔焰早在兩天前就已經匆匆返回宗門,不過在聽聞已經應付過四海修仙聯盟的摸底小隊後,也就放心了下來,暗道自家道子已成氣候,可獨當一面,她并未在宗門坐鎮,卻也化解了這一樁麻煩。
原本四海修仙聯盟的摸底任務,将是會對長壽宗極其不利。
可以預料到,這一行人會揪着魔修位置的情報不放,若給不出合理的回應,隻怕很難将這些人打發走。
結果永信劍子過于急功近利,導緻做出魯莽理虧之事,丢了面子又丢了理子,後續的摸底任務,自然也就失去了底氣和氣勢,被陳登鳴以涉及長壽宗道統之秘,無可奉告爲由唐塞過去。
…
此時,天險殿内,陳登鳴和蘇顔焰、刑慧光三人齊聚一堂,代表了如今長壽宗的最高層權力中心。
蘇顔焰叮囑提醒陳登鳴道,“永信劍子在天道宗和蜀劍閣,都是賺足了面子,卻在你這裏落了面子,隻怕已是将你視爲眼中釘。”
陳登鳴放下手中茶杯,笑道,“師叔,我們現在也不是在西魔海,玩的不是西魔海報仇不隔夜、睚眦必報的那一套。
永信劍宗在外風評聲譽也都還不錯。
這永信劍子,除非是不想要平日裏維護的好形象和好名譽了,否則就算是日後想要針對我,也絕不會太過明顯吧。
總之,若隻是光明正大的出招,我接下便是,但若是他要玩小手段,我也隻能說走着瞧.”
“不錯,你還是要小心。”蘇顔焰微微颔首。
世人均不知,長壽道子身兼兩大道統。
她卻是知道陳登鳴的真實實力,畢竟能從森羅本尊口中都能逃脫的人,永信劍子即使是玩陰的,也未必就能讓這師侄吃虧。
“現在他們摸底的修仙聯盟小隊已經離去,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刑慧光搖搖頭凝重道,“不過這次他們摸底,主要也是爲敲打熟悉我們海外各宗,摸清楚我們各宗的實力,爲真正的反攻做準備。
依我看,未來三十年内,可能就要打回去了,我這次回來,主要也是提醒這件事.”
“未來三十年?”
陳登鳴和蘇顔焰頓時臉色肅然。
這個時間,就比較緊張了。
三十年時間,陳登鳴心裏一算,自己應該還處于長壽功八九層的樣子,未必就能突破到金丹圓滿。
不過細想一番,也确實無法繼續再拖延太久了。
再久一些,四域可能就已被域外邪修打造成了大本營,再想拿回來可就難了。
三人繼續聊了片刻未來的形勢和宗門規劃後,刑慧光倏然鄭重其事地掐訣施展了一個屏音術。
陳登鳴神色訝然,蘇顔焰卻神色如舊,似已是知曉刑慧光接下來要說什麽。
“這是我們長壽宗的掌門權柄,也是掌門至寶【長壽玉玺】。”
刑慧光鄭重從儲物袋内取出一枚氤氲乳白靈光的玉玺。
在殿外透射進來的陽光照射下,這玉玺折射多彩,眩目神異。
但這玉玺正面爲圓,底面爲方,似預示‘天圓地方’,與天仙殿恰好相反,正面镌刻古字‘天’,底面镌刻古字‘壽’,予人一種厚重古拙之意。
刑慧光神色凝重道,“這【長壽玉玺】乃是以天仙壽殿的道蘊玉缺下的一角煉制而成,蘊含天仙道力,亦可增強天仙道力和神通,乃是代表我長壽宗掌門身份的至寶.”
陳登鳴本是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長壽玉玺】,聽到這裏,突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
不是?
這刑師兄的口吻,怎麽像是要托付掌門之位的意思?
刑慧光雙目炯炯有神,看向陳登鳴道,“以這【長壽玉玺】,還可冥冥中感應到天仙壽殿的位置所在。
自多年前,初祖通過‘天意’聯系到我們,指點了我後,這幾年來,我一直沒放棄通過玉玺搜尋初祖的位置所在。
直到最近,我已基本錨定了一個可能進入破碎天仙界的入口,也許可以通過該入口進入破碎天仙界,尋找到初祖和天仙壽殿。
隻要找到了初祖,就等同于找到了壽、命二殿,甚至福殿,就是一個完整的天仙道統”
陳登鳴聽到這裏,已不禁屏息,眼睛也有些瞪大。
這意思是,現在通過【長壽玉玺】,就有希望去往破碎天仙界之中,得到完整的天仙道統?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蘇顔焰在此時道,“破碎天仙界的入口,很可能是在四域中靠近東域邊緣的某個位置,說不定就在堕落絕地中,具體還要前往勘察後才能确定。
但告訴你這些,不是鼓動你去往破碎天仙界,那裏面太過危險。
隻是說,若日後反攻大戰爆發,情形危急之下,你或許能嘗試躲進破碎天仙界,那種地方,也唯有我們繼承天仙道統之人才可深入”
陳登鳴愣住,愈發感覺現在的氛圍充滿不對勁,正欲說話。
這時,刑慧光突然将手中的【長壽玉玺】雙手捧起,鄭重嚴肅遞給陳登鳴道,“我長壽宗曆代規矩,當代掌門若是突破元嬰,便自行退位讓賢,将【長壽玉玺】以及掌門之位,托付給下一任掌門。
這【長壽玉玺】,我本應是多年前就交給你,如今交出來,也算是不辱使命!”
陳登鳴呆坐當場,愕然看着被遞送到面前的【長壽玉玺】。
盡管早就察覺不對勁,但現在真實就這麽發生了掌門傳位的狀況,還是令他感覺荒唐兒戲,有些發懵。
反應過來的刹那,陳登鳴立即起身,“刑師兄”
“哎!”
刑慧光也跟着起身,把【長壽玉玺】宛如老農剛從地裏拔出的蘿蔔般,直接塞到陳登鳴懷裏一扔。
“說傳位給你,就傳位給你了,你平日裏喜歡謙讓我知道,但這份長壽宗掌門的職責,你謙讓也沒用,就該輪到你了!”
陳登鳴忙接下扔過來的【長壽玉玺】,唯恐這玩意兒掉地上摔碎,盡管那也不太可能發生,但現在聽到刑慧光這撂攤子般的話語,也是感到哭笑不得。
不過,他才抓住【長壽玉玺】,就明顯感覺體内的天仙道力似振奮活躍了起來。
而這【長壽玉玺】内,似也充斥滿了天仙道力,令他感到極具吸引力,似能與他體内的天仙道力形成某種特殊的共鳴共振。
“如今諸位師兄以及初祖不在,這掌門傳位之事,一切從簡。”
蘇顔焰在此時凝望陳登鳴,俏容間浮現鼓勵微笑,道,“按照我宗曆代掌門傳位的規矩,隻需當代道子健在且能當大任,便可傳位道子,其他人選不作考慮。
唯有道子不在或不可擔當大任的情況下,方可考慮其他人選,要召開長老執事大會,商讨共議選出。
你這些年的表現,已表明你是可以擔當大任的長壽掌門!”
陳登鳴看向蘇顔焰那副恬靜淡雅的超然神态中浮現的鼓勵,隻覺平時還挺靈活善言的嘴巴,這一刻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
這大概就是.被師叔疼愛照顧的感覺?
接下來的過程中,蘇顔焰與刑慧光你一言我一語,逐漸就将傳位掌門的這件事定了下來。
陳登鳴隻感到自己稀裏糊塗就接了長壽宗掌門的大位。
隻需在幾日後正式召開的傳位大典上出席一番,完成一套繁文缛節的祭拜天仙的禮儀,借此正式通知諸多長壽宗弟子以及諸多附屬勢力的修士代表,也就算是徹底坐上了長壽掌門的位子。
而根據蘇顔焰的意思,便是他如今還年輕,潛力無窮,并未到盡頭。
且如今也不是昔日四域元嬰條約的時期,他也不需要壓制修爲,反而因海外海内戰争的威脅,需要盡快提升實力。
故此,即便接替掌管了大位,也可将主要精力放到修煉上。
處理宗門事務的事宜,交由一個分身代理,管朝等多位長老輔佐即可。
這種安排,也正合陳登鳴心意,讓他内心最後的一絲顧慮和遲疑,也就此消散,繼而感到一陣汗顔慚愧。
他這稀裏糊塗當上的掌門,也的确稍顯輕松了些。
不過,再一想曾經他在堕落之地内曆經生死探路。
來到東仙海後殚精竭慮尋找宗門福地。
找到宗門福地後又不遺餘力扶助守衛門派等種種功勞.
似乎一路走來,也是頗爲坎坷,并非躺赢得到這個掌門的,現在其實也算是臨危受命。
腹黑一點去想,可能刑慧光手中的【長壽玉玺】,之所以遲一些年才交到他手裏,也是諸位師叔都還在觀察考驗。
…
接下來數日,長壽宗迅速熱鬧起來。
諸多長壽弟子,都已收到長壽道子将晉升成爲掌門的消息。
各大長壽宗附屬勢力,亦是紛紛收到長壽掌門傳位大典的邀請函。
蘇顔焰與刑慧光在數日之間,分别約談管朝等長老,詢問誰贊成,誰反對,确保在傳位大典那天無人鬧事。
盡管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卻畢竟涉及到宗門的威嚴以及掌門顔面,不可輕忽,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
天險峰道子洞府之中。
陳登鳴拿起手中的靈筆,佯裝在玉簡上寫寫畫畫,跟着很快又無奈放下,轉首看向廳内正硬拉着小陣靈挑選合适法袍樣式的鶴盈玉,道。
“姐兒,我說了,咱們長壽宗就有掌門法袍,直接穿那法袍就行了,何必再煉制一件,太費靈材,也累着你。”
“沒事沒事。”
鶴盈玉拿着幾張設計好的樣式圖在小陣靈面前攤開,忙得不可開交,頭也不回道。
“哎我說了師弟,你就什麽也不用管,就聽我的。
宗門的掌門法袍是好啊,但大典過後,我們在宴席上接客待客,總不好還穿着那古派嚴肅的法袍。
咱們就穿得更光鮮亮麗些,不隻是你,還有黑豹,那天都要風風光光的.”
說着,鶴盈玉又抽出了幾張準備爲黑雲豹煉制的珠光寶氣的坐鞍,笑吟吟拿給陳登鳴看。
“你看,人靠衣裝,豹靠好鞍。這鞍呀,我刻意設計将它肚皮下那兩排字顯露出來,好叫八方道友都知,這是我們陳家豹”
洞府門口,正探頭探腦豎起耳朵狗狗祟祟偷聽的黑雲豹,聞言頓時豹眼發光,張着大口發出一陣克制的笑,似已臆想到那天陳家豹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豹假虎威’的時刻。
“哎,随你吧,隻要你不覺得麻煩還開心,我都行。”
陳登鳴搖搖頭,突然眼尖看到鶴盈玉設計的女性法袍中,竟還有‘油光絲襪’這一款式,不由愣住,一瞬不瞬地呆瞪着,有些錯愕。
“師姐,你不是說這.隻在洞府内穿,不給外人看。”
鶴盈玉‘呀’地驚呼一聲,俏臉立時飛起兩朵奪人眼目的飛紅,鬧個大紅臉,忙将圖紙收起來,嗔怪橫了眼陳登鳴道。
“這就是那天晚上洞府内再穿的,本來是偷偷給你準備的驚喜福利,你也太眼尖了”
小陣靈在一旁看得是雙頰紅暈,想裝不懂單純,但紅霞很快似瘟疫般蔓延至耳根和粉頰。
陳登鳴心領神會,扶住額頭轉過腦袋,安心看靈文,不再多說,也不再多問,隻管自家這姐兒一手安排就行。
這一刻,他隻覺自己一百多歲的閱曆都不夠用了。
還是太年輕了,竟然還這麽快就已經教無可教了,逐漸已被姐兒領先了潮流。
不過,這樣也挺好,也算是修煉不知年歲,恍惚甲子百年過的淡漠修仙生涯中,不多的還能令人感到‘人情’、‘紅塵’、‘煙火’的氣息了。
修仙、修仙。
一人一山是爲仙。
人在山之前,方是一尊仙。
若修仙修到最後,徹底丢失了那最初的一絲人味兒,豈非便是‘仙’字少了人,那便是一座山。
山石無感,滄海桑田,人情種種,過往雲煙。
自己曾經是誰,是人是鬼,隻怕也都已是忘記、丢失,又談什麽初心勿忘,仙道長青
(加更了,今天總共九千多字,求個月票老鐵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