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矜歡頓了頓又道：“有些事情是早就已經注定了的，你看看如今的我，給陛下生了孩子，又在陛下得到了安穩，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要不是跟着陛下，恐怕如今更爲艱難。”
陸成煜握了握手，攥成拳頭，他自然知道阿姊的爲難之處。
也知道方才自己說的那番話是爲難陸矜歡了。
便一直沉默着。
他此刻内心更多的是糾結和複雜，若是他再有擔當一些，若是他再厲害一些，說不定就能護住阿姊，不讓她看别人臉色，不讓她受委屈了。
陸矜歡對他招了招手，陸成煜将身子靠得更近了一些。
她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他的腦袋，“皇帝是天子，他後宮便是有佳麗三千，那也是正常的，便是普通的男子，也有通房侍妾，姨娘這些的。”
“我若說不介意這些，那自然是假的，但是也不用看得太重，阿姊和陛下之間不是情情愛愛，所求也不過是旁的，現在阿姊也做了母親，怎會真的将這些放在心上。”
可是陸矜歡越是這樣說，陸成煜越發覺得難受起來。
他的眼神滿是哀痛之意，心裏更是一片荒涼和悲苦。
既然阿姊都說這樣的話來安慰他了，這個時候他再說旁的也是無濟于事。
無非是讓阿姊更加擔心罷了。
爲了讓陸矜歡更高興一些，他又開始說了些旁的。
蕭奕祈這會兒極爲看重他，親賜了宅邸，還禦筆親書了門匾。
他現在也不是原先那個小小的文官了，一路升遷，現在人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看重的臣子，自然是恨不得都來親近他一二。
門庭若市，可以說他現在的宅邸，差點被那些個想要同他結交的人，給踏平了。
最爲解恨的是，李太醫之子，爲了道歉将之前陸家的祖宅也歸還了來。
其實除了這些，傅懷瑾也幫了他不少事情，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陸成煜還是感覺得到的。
陸矜歡一聽是傅懷瑾，一顆心立馬提了起來，她急忙問道：“你确定是傅懷瑾？他是在幫你而不是害你？”
陸成煜沒有否認，颔首了一下，而後好奇問道：“阿姊和傅懷瑾，是不是還有聯系？”
這怎麽可能！
陸矜歡想到傅懷瑾這個人全是不好難堪的過往，她怎麽會告訴阿弟關于那些惡心的事情。
但是她的語氣明顯不是很好，神情也有些冷淡。
“傅懷瑾可不是什麽好人，阿弟與這人接觸的時候，還是要防備着些，他手段層出不窮，做事狠辣惡毒。”
“而且這人喜歡背地裏做那些腌臜的事情，若是沒有必要，就不要和他接觸，如果可以，就算和他撕破臉也沒有關系的。”
陸成煜從陸矜歡這一番話裏，很快就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意味來。
他滿是疑惑，“阿姊與傅懷瑾之間是有過節？”
“若真是這樣，爲什麽陛下對他很是……”
有些話，真是欲言又止，陸成煜也不好明了說。
陸矜歡揚了揚唇，“你是想說陛下對傅懷瑾很是看重的事情對吧？”
她搖了搖頭，自嘲地笑着，“阿弟，咱們這位陛下也不是簡單的，他在朝廷裏的親信并不是很多，想來這件事你也知道的。”
“傅懷瑾便是他的棋子，而我也是，皇帝表面上是寵着我的，可是他也不想我因爲寵愛而變得驕縱起來。”
“我和傅懷瑾那些過往，在陛下手裏就是能要了我們命的把柄，我倆都是被他掌控在手裏的棋子，一黑一白，互相不對付。”
“要是哪天我和傅懷瑾真的有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讓陛下覺得我們吃了分寸，他隻會将兩個棋子，作爲棄子，統統扔了。”
這樣的話，陸矜歡說的不輕不淡，好似不是在說她的事情一般。
然而每一句都讓人慎思極恐，頭皮發麻。
“陛下自然是懂傅懷瑾的，隻是他對我恐怕不是完全地明白。”
陸矜歡這會兒眼底滿是冷漠和算計，看在陸成煜眼中。
這時的阿姊比朝上的老首輔還讓人生寒，讓他難以猜測出她心底究竟是怎麽想的。
陸矜歡不緊不慢地說着，“傅懷瑾他可不是什麽好人，但做事确實還是厲害的。”
“隻是他也是有些弱點被我拿捏在手中，他這人喜歡沽名釣譽，将名聲看得比什麽都重，極爲好面子，将一張面皮子給供起來了一樣。”
“真是徹頭徹尾的僞君子，他想要人人都瞻仰着他，捧着他，但是心裏又是陰暗至極，生怕那些人陰奉陽違，私底下看他不起，這人做的如此糾結，也不知他睡覺如何睡得安穩的。”
“不過這裏陛下都是不曾了解的，因爲傅懷瑾這些毛病，旁人不曉得，我确實一清二楚的，更要緊的他對我有幾絲情意。”
陸成煜聽到陸矜歡這樣說，心裏感到一陣一陣地發毛，他的阿姊好生可怕，這些話說着讓他覺得阿姊原來竟然是這般的深不可測。
陸矜歡看着陸成煜，忽然溫柔地笑了笑，完全沒有方才說起傅懷瑾的時候那種陰冷算計的感覺。
陸成煜忽然想起來老首輔的嫡女來。
他眉眼溫柔地看着陸矜歡，想起了一件要緊事來，歎氣道：“這範老首輔這位嫡女，性子應該是個好的，聽人說是個極爲賢德的女子。”
“若是阿姊進了後宮，她做了皇後，又有老首輔整理的那些嚴苛的規矩，定然是沒有時間來找阿姊的麻煩。”
要說陸矜歡一心都在旁的事情了，還真沒有想過她日後進宮了會如何。
隻是她聽範家嫡女這人，總覺得好似有些耳熟。
她在腦子裏思索了一番，忽然想起來，害得李柔丢臉那次宮宴之上，不就有這位範家嫡女嗎？
她還會古琴，彈奏得極好。
劉蕙娘那時候也是在的，想起這事，李柔因爲丢臉，将蕙娘害得染了寒症，調養了好久才好起來。
這事她還記得清楚。
陸矜歡不禁開始想，這範家的姑娘到底生得是個什麽樣子。
好似是個極爲秀麗的女子，而且年紀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