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祈也沒成想,陸矜歡竟然一點也不心虛,被她這樣弄得有些愣了愣。
陸矜歡沒忍住看了他一眼,瞧他那樣更加生氣,便追問道:“适才在院子裏,陛下當着外人的面,爲何說那樣的話?”
“你如今又是什麽神色?還真當我和易真有什麽了?”
她緊緊地看着皇帝,發現他的神色倒是沒有怎麽變,也不畏懼他。
半晌也沒聽見蕭奕祈講話,她幹脆又回過身,聲音低低道:“您爲何不能多替妾身想想,方才那樣在外面,被張公公和辛鸢都看着了,她們又會如何想妾身?”
“本就是無稽之談,妾身被您冤枉了,連說嘴的餘地都沒有,無法爲自己辯解一句,清白就活活地被您糟蹋了!”
陸矜歡緩和了一下心緒,聲音有些哽咽,“妾身如今方知,陛下竟然是這樣看待妾身,心裏也根本不信任妾身。”
她本就心中沒有半點愧疚,沒有的事,被皇帝誤會了,叫她更加委屈了幾分。
那可憐巴巴的語氣,更是讓皇帝聽着跟着也難受得緊。
“方才朕也隻是随口一說罷了,你還在這裏同朕使性子。”
蕭奕祈鮮少去讨好一個人,更别說現在放下身段去讨好陸矜歡了。
他雖然已經放柔的聲音,可話裏的意思根本就聽不出來。
他輕咳了兩聲,裝作無事地走到陸矜歡面前,“适才還說身子不适,不若去床榻上歇歇。”
過了一會兒,陸矜歡心裏歎了一口氣,她也不願意繼續和皇帝在這裏糾纏。
這樣和皇帝生氣下去,對兩人的感情來說,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肚子大了,便扶着椅子,慢慢起身,緩緩地往床邊去。
蕭奕祈見此立即上前來攙着她,但是被陸矜歡拂開了。
她拉着專門做好的背墊,放在腰後,輕輕地躺了下去。
陸矜歡也不去看皇帝是何表情。
隻自顧自地說道:“妾身可使喚不得陛下,您是天子,我身子不适,讓李婆子來給妾身揉按一下才是。”
蕭奕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出去,反而直接向她走來,徑直道:“我替你按揉便是,上回已經學過了。”
他想往日那般,習慣地把手搓了搓,暖了起來後,才慢慢地放在陸矜歡的身上,輕輕地按揉了起身,力道不大,恰到好處。
皇帝那雙手生得白皙纖長,她一向都是清楚的。
往日裏他的手放在她身上,陸矜歡總會去看他的手。
心裏也在想,這樣一雙手,要是做别的,定然也是極爲好看的。
這會兒他的手,放在她的身後,不知爲何她心裏又開始有些意動了起來。
蕭奕祈這邊卻是還在想之前在院子的事情,他嘟囔道:“身上不适,爲何還要在院子裏坐着,和旁人講話講那麽多。”
陸矜歡聽着皇帝這拈酸吃醋的話,直接冷哼了兩聲,也沒顧忌着他,直言道:“那會兒倒是還好,看到陛下的時候,身上便不适了。”
蕭奕祈臉上的表情頓時就難看了起來,他正按着陸矜歡的手,想要使力,但這樣的想法隻是一瞬罷了。
他還是想着陸矜歡這會兒有了身子,他是君王,不應該同她計較這些。
蕭奕祈繼續給她按揉着,從後背到腰身,還有小腿。
陸矜歡懷着孩子很是艱難,吃食上艱難,睡眠也艱難。
身上自然是哪裏都不太舒坦的,被皇帝勤勤懇懇按揉了這一回。
沒多久,陸矜歡的氣息便規律了起來,身上也放松了不少。
蕭奕祈看她這樣,眼睛也快要合上了,便提醒道:“平日裏睡得少,這會兒困乏,便先睡着。”
陸矜歡自然也不會和皇帝客套,她确實有些疲乏了,直接便合上眼睛,靜靜沉睡了起來。
隻不過她沒睡太長時間。
醒來的時候,身上倒是十分舒服,她睜開眼就看到了皇帝在書案面前忙着。
他沉浸在自己的政務上面,并沒有發覺陸矜歡醒了。
神情也是多變,但是眉心總是攏在一起,像是很多事情一般,也有展開的時候,陸矜歡覺得有趣,便靠在小枕上,直直地看着他。
兩人這樣歲月靜好的時候,确實難得一見,她忽然發起了呆來。
蕭奕祈後知後覺知道她醒來的時候,也瞧着她許久。
而後讓人将保胎的湯藥給呈上來。
“聽他們說,春日了,你身子有些燥熱,李婆子給你又開了新的方子,你喝喝看。”
陸矜歡一向心裏都是害怕她生産艱難的,所以她不愛喝這些個保胎的湯藥。
這會兒呈上來的黑黢黢的苦藥,讓她更是下不去嘴,在手裏放涼了,也沒見她喝上一口。
陸矜歡想着便随便找了個話來說,“李太醫那人,陛下是怎麽處置他的?”
她隻聽了王家和皇後的懲治,李太醫這人倒是差點把他給忘了。
蕭奕祈眼神都沒有動一下,聲音更是平穩,“剝皮車裂。”
陸矜歡的瞳孔立馬震了一下。
她自然是思考過王家皇帝是不會輕易把他們怎麽樣的。
這李太醫又沒個背景,王家這個時候也不會出來保他,他的下場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然而她沒有意料到,皇帝竟然會施以這樣重的刑罰。
沒有聽到陸矜歡接話,蕭奕祈揚了揚唇,問她,“這樣覺得太輕了?”
陸矜歡下意識握緊了湯藥碗,“自是不輕的。”
她也沒心思想别的了,一口氣将湯藥喝完後,蕭奕祈才沒有再看她。
陸矜歡臉上的表情還是不怎麽好,她抿了抿唇,望着皇帝,問道:“陛下也是清楚剝皮便是極爲嚴重的酷刑,還加上車裂,着實駭人,”
“您這樣處置了李太醫,這言官恐怕會上折子說您,還有史官哪裏您不怕留下些不好的話?百姓知道了對您的名聲會不會有礙?”
蕭奕祈一邊批閱折子,一邊淡淡說着,“這又不是朕選擇的,要知道,李太醫家裏一堆人,上有老下有小,妻妾成群,子嗣也不少,這麽多人,朕就讓人去李家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