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眼前一眼,同她招了招手。
待她走過來,張公公悄聲問道:“裏面怎樣了?陛下和夫人沒有怎麽着吧?這會兒夫人肚子還有一個,陛下應當不會說夫人吧?”
辛鸢歎息一聲,“自然是不清楚的,不過陛下跟上來,同夫人講話的時候,很是溫柔的。”
“就是夫人回了屋,就順勢找了一處坐下,便背着陛下,話也不同他講。”
張公公聽了這話,便覺得沒什麽了,方才飄浮着的心,也落了下來。
不過他倒是沒有露在面上,讓辛鸢看出什麽。
隻說這會兒從宮裏出來,還未用膳,讓辛鸢去做些東西來,給他墊墊肚子。
等人離開後,他才又去看易真,面色嚴肅認真道:“易大人,許是很多人都看不出來,可奴才還是與大人相處好幾年了,你藏在心裏的那些事兒,不管如今有多少,反正咽下去别吐出來了,最好吃些東西,排下去,當做什麽都沒有才是。”
張公公說完,趕緊給自己倒了一口水,盡管水早已經涼透了,他還是一口喝下,穩了穩心神。
易真聽了他的話,有些懵,但更多的還是緊張和擔憂。
本來他的那份情意,隻有他自己知道,旁人都是不清楚的。
哪成想張公公一眼就看了出來,還說給了他聽。
張公公看了眼易真又傻愣住的樣子,滿是無奈地歎息。
這易真終究是年紀太少,沒經過什麽大風大浪,很多事喜歡在臉上在眼睛裏寫着,輕易被人發現。
當然張公公和易真也是相處了這麽些年了,他自然也願意他一顆心放在陸矜歡身上,這樣不僅害了他也害了陸矜歡。
便讓易真到他身邊來,慢慢地說道:“易大人,你年紀也不小了,易家不是在爲您挑選合适的貴女嗎?按照奴才的想法,還是先把婚事先定下來吧,之後也親自去陛下那裏求個旨,給你家賜個婚,倒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自然最要緊的是,别再和夫人講什麽話了,尤其是無人的時候,要傳話還有辛鸢在呢,就你方才和夫人那樣,着實容易落人口實,這樣不好。”
易真聽到前面的話,本就心裏一緊,聽到後面的話,更是難受得不能呼吸。
他想反駁說,剛張口,就被張公公打斷了。
“易大人還在猶豫什麽?”
“方才您也看到了陛下什麽态度了,這夫人對于陛下來說,那就是如珍如寶的存在,在陛下心裏旁人都不可能有她那樣重要的位置。”
張公公怕他油鹽不進,反問他,“易大人認爲,夫人品性如何?”
易真倒是認真地想了起來,陸矜歡她自然是玲珑心思的一個人,她倒是和京城這些貴女有所不同,京城的女子都是水,清澈見底,便沒有探尋的意味。
可陸矜歡她像茶,也像酒,每次品都是不同的滋味,越品越讓人沉迷,無法自拔,深陷其中。
他這樣和張公公說自然是不行的,便想着換個妥當的說法講出來才是。
不過張公公像是沒有心思去聽他是如何想的,直接擡手又說道:“易大人和夫人應該認識沒有超過一年吧?”
“但是陛下和夫人是很久便相識的了,你認識夫人,感覺如何,那就遠不及陛下。”
“如今陛下很是在意夫人,不管你是不是有心還是無意,隻要陛下疑心了你,易家恐怕也就在你這裏算是完了。”
易真這才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的五官像是被人用蠟水封住了一般,叫他感受生的氣息。
他這會兒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腦子裏全是張公公說的那番話。
張公公已經把話說的很是直白了,要是易真還固執地像今日這般行事,那他也沒了辦法。
這有緣無分的事情,何必要強求呢?
執迷不悟的人,隻有跌了跟頭,才知道有多痛,到時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張公公心裏雖是這樣想嗎,但他還是和易真多年的熟識了。
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誤入歧途呢?
而這孩子一看就是剛剛開竅,頭一回有了心上人,便這般艱難,對他也很是同情和憐惜。
他歎息地走到易真身邊,走了幾步,安撫道:“易大人,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世上的女子何其多,你才見了幾個,回頭有了閑,應當多去外面看看。”
易真沉默着沒有接話,他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陸矜歡的合上的房門看去,面上沒有表情,也看不出他這會兒又在思索謝謝何事。
在房内的陸矜歡正背着蕭奕祈,沒有說話。
皇帝倒是轉過身來,面對着她,隻是兩人的面色看起來都不太好。
他們平日裏那份夫妻間的融洽,好似在這個時候也不見了。
過了很久,見陸矜歡還是不搭理他,皇帝便率先說道:“囡囡,到朕身邊來。”
這話的語氣倒是輕柔,隻是那習慣的命令,讓人無可抗拒。
要是平時,陸矜歡自然馬上就過去了,依着他的命令。
可是這個時候,她心裏滿是氣惱,根本沒有動。
直接道:“妾身身子不舒服,起不來。”
蕭奕祈這會兒被她堵了正好,一口氣在心裏一上一下的,就是出不去。
他看着陸矜歡好一會兒,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去。
直接走到她面前,他生挺拔高大,陸矜歡又是坐着,自然被他氣勢所壓倒。
然而陸矜歡直接無視了,轉過身子,依舊背對着他,不說話。
目光更不會放在他身上。
蕭奕祈直接走了過來,在她跟前站定,看着她不願意和自己說話的樣子,幹脆牽起她的手,“囡囡這是要和朕賭氣不成?”
都說夫妻二人,外面都會裝作恩愛的模樣,欲傲世有了摩擦,回到了家裏,肯定會少不了交鋒,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出事了。
陸矜歡心裏這樣想着,便面上露出火大的樣子,她将自己的手扯了回來,又是一個轉身背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