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夠冷血的。”
陸矜歡正在梳理頭發的動作忽然頓了頓,眼眸閃過一絲亮色。
傅懷瑾那會兒确實沒有當着外人的面哭過,但是人後在她面前,哭的不成樣子。
也不算是冷血,隻是在外人眼裏,故作冷漠罷了。
偶爾陸矜歡晚上睡不好的時候,也會想起在蜀地,在傅家過去的那些事情來。
她有時候也不知道傅懷瑾什麽時候是騙人的,什麽時候又是真的。
不過他向來對她是看不上眼的,然而兩人剛剛認識的時候。
傅懷瑾對自己的确實很好,好到她以爲這世上竟然真的會有這樣一個良人,對她如此細微體貼。
甚至陸矜歡以爲傅懷瑾,對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喜歡。
那會兒她更是天真的認爲,隻要有傅懷瑾在,那麽過去那些污糟的日子,便不會再有了。
她身邊也終于有了一個愛她護她的人了。
陸矜歡回想起這些,腦子都是亂的,理也理不清。
深吸了一口氣和辛鸢說道,“你說的也對,他可真是奇怪的很。”
傅懷瑾一直對所有人的都說,他對自己的發妻,愛之重之。
所以傅夫人病亡的喪禮,他是極爲隆重繁複地操辦,盡己所能,讓這場白事,讓所有人都看到。
這會兒傅懷瑾正妻已經死了這事,想來沒有幾個京城人不知道了吧。
不僅如此,上門來爲傅夫人吊唁的人也挺多。
陸矜歡便是要離開傅家,也不能在青天白日裏走。
天色漸暗了,陸矜歡正要回去,傅懷瑾不知道爲何又來到了她的院子裏。
辛鸢看到他時,眉心都跳了跳,忙走到陸矜歡身前,将她護住。
而傅懷瑾身上濃重的酒氣,兩人也聞到了。
他那雙好看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陸矜歡不放,像是有許多話要和她講。
“等一會兒再離開行不行?”
這人一醉,便行事沖動,說話做事也失了理智。
尤其像傅懷瑾這樣的,鮮少碰酒的人來說,忽然喝醉了,更是沾惹不得。
陸矜歡自然知道現在不是得罪他的時候,怕他怒上心頭,對她做出個什麽事情來,這裏又是傅家,傅懷瑾的地盤。
屆時她便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她快速掃了眼傅懷瑾,眼神躲閃,敷衍道:“你說等一會兒,又要等多久?”
“不會很久,就和我說說話,一個時辰便好。”
他說話的時候,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看着倒不是像喝醉的人。
說話的聲音也比往日在陸矜歡面前的他,更加放柔了幾分。
但陸矜歡就是覺得這人有些可怕,莫名渾身顫了顫。
傅懷瑾也沒看陸矜歡是不是點頭答應了,自己就走進了她的屋裏,然後找個地方做了下裏。
将手裏的酒瓶子放下,也沒有去看她。
“都說忘憂有杜康,我看都是胡話,我倒是越清醒,什麽都忘不掉,這腦子裏的事情,如刀刻在腦海,來來回回,叫我難忘。”
“也有人說喝酒誤事,喝酒說的話也不算話。”
陸矜歡眉心緊蹙,不知道他說這些是想要做什麽。
然而傅懷瑾忽然笑了笑,真當是配得上他在外面說的那樣,溫潤如玉的君子,面容都顯得俊逸了幾分。
“你不要覺得我這會兒是喝醉了,其實我什麽都知道,也不是想要在你面前亂說。”
傅懷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擡頭起來看向陸矜歡,一動不動,手指着辛鸢問道:“你那些事情,她都清楚嗎?”
“如果你不介懷,我便開始說那些事了。”
他說完等着陸矜歡反應。
陸矜歡自然在衡量究竟要不要讓辛鸢聽到接下來的事情,畢竟她還是皇帝的人。
等回了皇宅,到時候她自會把這些天的時候,告訴皇帝。
包括現在傅懷瑾來找她的。
可是傅懷瑾要說些什麽,她也拿捏不準。
要是真的說了了不得的話,皇帝聽了問罪她,或是觸碰了皇帝的禁忌。
于她而言,就得不償失了。
要是她不停傅懷瑾的話,直接帶着辛鸢離開這裏,也不是不行。
問題是如今陸矜歡有了身子,行動不便,這樣的操作根本不可行。
切莫要因小失大了。
腦中衡量過後,陸矜歡微微歎氣,回頭和辛鸢道:“你先出去吧,要是有事,我自然會叫你。”
辛鸢本來還很猶豫,可陸矜歡說完已經往傅懷瑾身邊去了。
她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傅大人,有什麽要緊的事情,現在請說吧。”
“呵呵……”
傅大人三個字,像是一句詛咒,聽到傅懷瑾耳朵裏滿是諷刺,他忽然冷笑了起來,低沉的笑,笑得陸矜歡骨子都發冷了起來。
“矜歡,你一貫會裝模作樣,爲何這會兒就連一句夫君都不喚了,這才多久?”
傅懷瑾抓着酒瓶子,指節泛白,他的臉上喝了酒白的吓人。
滿是失落和自嘲地看了看陸矜歡。
看得她十分莫名。
她和他怎會還有夫妻的名義?傅夫人如今死了,世上不會再有這個人了。
本來就是表面的維系,如今大家橋歸橋,路歸路,理應撇清關系才是。
他現在像是受了滿腹委屈般,沒了夫人還跑到她面前哭喪着臉,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想要做什麽?
陸矜歡在心裏冷冷地哼了聲,面上還是一片淡然,雲淡風輕地問道:“傅大人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妾身現在和傅大人已然沒有關系了,夫君這樣的話,便太過冒昧了,傅大人日後還是不要再提這樣的話才是。”
她說完也不去看傅懷瑾,心裏暗暗想着,這一個時辰怎麽這麽長,什麽時候才會結束。
便催促道:“傅大人,究竟想要和妾身說什麽?”
陸矜歡也不等傅懷瑾說話,又補充道:“現在這個時辰不早了,要是妾身回去的時辰不對,陛下那邊恐怕說不過去。”
“一旦陛下動怒,于你而言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