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以爲生死離别後，又知道阿弟仍在人世，見到阿弟又不能相認，經曆了這些複雜的事情。
終于有機會和他接觸，隻是卻是在寫一封别有用心的書信。
原先若是發生了這樣的事，陸矜歡心裏再不高興，她也會咬牙忍下去，不讓自己透露半分情緒。
但是如今許是因爲有了身子，就控制不住地爆發了起來，面色更是難看到不行。
止不住地哽咽了起來。
蕭奕祈坐在一邊，等着她繼續，看她停了下來，便擡眼看了過去。
她這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讓他緊蹙眉心，“你爲何又哭了？”
陸矜歡垂着眸子，沒有說話，搖了搖頭，繼續開始寫了起來。
在蕭奕祈看來，她就是不甘不願被他脅迫，不得已而爲之。
讓他的眉心直接皺起了一座小山，便看着她緩緩說道：“既然不想寫，那邊算了。”
這話他已經說過一次了，陸矜歡可不會上當，反正最後還不是要她寫的。
隻是早晚熱議，不如盡早寫完算了。
然而蕭奕祈确實沒有打算讓她繼續了，抽走了她手中的毛筆。
眸色深邃看着她，緊緊地抿着唇。
在陸矜歡來裏面藏了太多太深的東西，讓她猜不透，看不明白。
可是她沒有勇氣去問，怕又是一番不自量力。
這樣的失望她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而且如今她有了身子，也不想和皇帝鬧翻，與她不利。
皇帝都準備了這些，把紙墨筆硯放到了她跟前，現在又這樣。
怎麽看都是在裝模作樣，有什麽好糾纏的，不如趁早寫完完事。
反正也不會有另外一個結果。
想到這裏，陸矜歡放軟了聲音，溫柔地回看皇帝，“妾身沒有不情願，陛下想多了。”
然後她奪回毛筆，刷刷幾下，将信給寫完了。
把她這幾年，從教坊司，到嫁給傅懷瑾，又和皇帝偶遇，最後來了京城的事情，大概說了說。
不過她使用的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都沒有說。
一切都顯露着一句話，迫不得已而爲之。
她結尾寫到：阿姊如今一切都好，阿弟莫要擔心，祝君平安。
她倒沒有訴苦，因爲皇帝會瞧見，所以她隻希望阿弟别認爲她過得不好，會爲她而想法子，到頭來勉強了自個兒。
陸矜歡寫完吹了吹，風幹墨迹。
然後擱下了毛筆。
回頭一看皇帝仍然不喜不怒的樣子，便起身環住他的腰身，軟聲道：“妾身都寫完了，現在妾身可以歇息了吧？”
她眉角眼梢都帶着魅惑之意，撒嬌讨好地蹭了蹭皇帝。
蕭奕祈嗯了一聲，垂眸看了她一會兒。
然後抱起她回到了溫暖的錦被裏。
陸矜歡瞧他臉色不太好，隻能自己先讨好道：“妾身今日乏了，都沒怎麽陪陛下，倒是陛下在遷就妾身。”
“不若剩下幾日，妾身都陪着您如何？”
蕭奕祈聽了隻是深深地看着她，不爲所動，沉默不語。
他徑直也躺在了外側，按理說陸矜歡應該在外側。
不過蕭奕祈爲了照顧她，忽然起夜，怕她着涼，處處都要仔細着。
要替她裹好狐裘，讓露種和紅玉看着她一些。
回到床榻之上，還要給她暖暖身子。
可謂是事無巨細。
這讓陸矜歡有些說不好，皇帝如今對她，對孩子，到底是什麽打算。
若蕭奕祈真心在意她和孩子，爲何自聽了她有了身子的消息後，爲何平靜無波？
就好似平常，并沒有什麽改變。
可是她說自己會脾氣不好，他也會事事遷就，而且她纏着他陪自己睡。
若是平時，皇帝肯定更願意看書批折子，而不是勉強自己睜着眼睛也要陪她一起躺床上。
陸矜歡想不明白，便就放棄了。
滾到皇帝的懷裏，靜靜地抱住他，忽然開口問道：“陛下可高興？”
皇帝閉着的眼睛，忽然掀開眼簾，“高興什麽？”
她将他的大掌，慢慢貼在她柔軟的小腹上，輕輕地問道：“陛下難道不爲這個孩子的到來，而高興嗎？”
“這難道不是您頭一個子嗣？”
頭一個，就很特别嗎？
蕭奕祈忽然想起了大皇子，甚至其他皇子，先帝其實不喜歡他任何一個兒子。
先帝多疑，總覺得立了皇儲，就是來跟他搶奪位置的，所以對皇子們都不太好。
蕭奕祈不能理解陸矜歡所說的話，但是他貼在她小腹上的掌心，忽然有些炙熱。
皇帝靜靜地感受，沒有說話。
陸矜歡以爲他不會有所反應之時。
便看到他茫然地看着她，淡淡：“朕不懂。”
陸矜歡腦海裏想過皇帝會說，确實第一個孩子會讓他高興，也可能會說，便是頭一個又如何，日後有的是子嗣。
獨獨沒有想過，會是這三個字。
她忽然笑了，這不正好，他不懂，她教他便是了。
高興這事還不簡單。
陸矜歡的眼珠子微微轉動，擡手勾住皇帝的脖頸，“陛下自然是高興的。”
她說的萬分肯定。
皇帝疑惑的眼神，落在了她的眼裏，她笑得更加開懷了幾分。
“陛下這是頭一遭經曆此事，做父皇沒有經驗，也沒有反應過來，所以不是不懂，您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思。”
“縱然再高興，您估計也不會表現出來。”
蕭奕祈眼神微顫，看陸矜歡笑得跟狐狸一般。
當下也不好判斷她是不是撒謊，還是在調侃他而已。
他掐住她腰身的軟肉，眼睛微眯，“所以你在哄朕不成？”
陸矜歡掙紮着脫離他的大掌，笑得好不開心，“陛下這是什麽道理，妾身明明說的實話，你說妾身诓騙你，到時你自己慢慢品吧。”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過來，這就是高興。”
一件事隻要總提起，人就會不自覺地放在心上了。
不然爲何帝王身邊伺候的人，曆代後妃前朝大臣都想買通呢。
能爲自己說話，便能讓皇帝加深印象。
陸矜歡知道，如今她在蕭奕祈跟前多多說這個孩子，他就會日益越發将這個孩子放在心上。
不過現在不着急，她要幫助他慢慢爲孩子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