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易真還是不太願意和她好好說話,這人脾氣還真是一如以往地差。
不過陸矜歡也不覺得有什麽,這樣就夠了。
陸矜歡把食盒裏的八寶羹放到易真面前,推了推,“今兒過節,易真大人怎的沒有回府和家人團聚?”
易真聞言垂眸不語,他不敢擡起頭來與陸矜歡巧笑倩兮的臉對上。
好似看着她,有些話就說不出來,顯得膽怯。
他的目光看向别處,但扔在陸矜歡的身上,不經意就看到她軟若無骨的皓腕,手指跟着輕輕顫了顫。
陸矜歡順着易真的目光,發現他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撇了撇嘴,這人還真是防備心重,真當她是什麽惡人不成,在這八寶羹中放了撒了毒。
連碰都不敢碰。
不過自己有求于人,她也不能當場甩臉子就走了,隻能按捺住心中的無語,燦然一笑,“易真大人這八寶羹啊,府上大家都喝過了,同一鍋出來的。”
“雖說大人不曾回易府,但是咱們都在一個院裏,這節還是要過的。”
易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舉動有多麽地不妥當,然後端起陸矜歡遞過來的碗,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陸矜歡想說也不必喝得這樣急切,當心傷了脾胃,但很快她就看到易真,擦了擦嘴,碗底就見空了。
“多謝夫人,已經喝完了,以後要送什麽到我屋裏,不必這樣麻煩,指使個人送來便是。”
易真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陸矜歡趕緊上前,眯着眼笑了笑。
她就那樣嬌嬌弱弱地站在易真跟前,讓他生不起力氣去推開,也挪動不了步子。
他握緊了拳頭,掩飾心中的慌亂,等着看她想要幹什麽。
陸矜歡顧念着男女有别,也沒有和易真多糾纏,直言道:“易真大人先别忙走,妾身其實還想請教一下大人。”
“陛下有許久來過宅子裏了,他隻讓人傳了口信,旁的都未曾說,妾身這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陛下是因何事忙碌,怎的連來一趟的空閑都沒有?”
她面帶焦急,一看就是擔心極了。
易真忽然一頓,不知道那事要不要和陸矜歡說。
但是看着她被瞞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心跟着沉了沉,思索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她。
他盯着她明亮的眸子半晌,緩緩道:“陛下确實是在宮裏有要緊的事情。”
“因爲坤甯宮那邊有了好事。”
陸矜歡微愣,“是哪樣的好事?”
讓皇帝畢竟都不願意離開皇宮,但是她剛問完,心裏下意識一慌,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她迫不及待地去看易真的表情,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然而易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不想說出來,看着她的眼神也帶着幾分明顯的憐憫和同情。
她的心瞬間蕩到了谷底,唇色一白,用自己都快聽不見的聲音,困難地問道:“是不是皇後娘娘她,已經有了身子?”
易真閉了閉眼,然後猛地睜開,轉過頭去,不願意看她難過的模樣。
“你猜對了,正是那樣。”
陸矜歡第一這樣痛恨自己,爲何馬上那就能猜中了真相。
但是她又覺得不可能,在京城這麽久了,蕭奕祈分明多數都和她在一起,皇後怎會在這個時候有身子。
還有蕭奕祈這些日子不是身上受了刀傷嗎?他爲了避免讓王家人知道他的情況,按道理應該不會真的和皇後同寝才對。
陸矜歡知道不能自亂了手腳,她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忍耐心中的慌亂。
聲音平緩問道:“妾身想請教易真大人一件事,皇後她何時被診出來的?”
“宮裏有沒有透露過消息,診脈出來是幾個月的身孕?”
易真歎了一口氣,“不曾,太醫院的那群人,比較複雜,他們那邊不肯透露半分,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易真神使鬼差地就主動去打探了此事,他心裏告訴自己都是爲了妹妹淑妃,然而卻什麽消息都沒問出來。
皇後肚子不顯,想來也不會太久,也就是近來的事情。
陸矜歡聽了,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她有些恍惚地想起來。
蕭奕祈才和她說過,要高門貴女給他誕下皇子。
所以皇後才會在這個時候有身子嗎?
因爲出身世家的皇後,自然擔得起高門貴女這四個字。
陸矜歡握着食盒的手,緊了緊。
易真看她這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有些擔憂,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告訴她,“你也不用過于憂慮。”
陸矜歡笑得像哭一般,看向易真。
不用過于憂慮?叫她如何不焦急擔心?
原本她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在皇帝那裏的身份始終上不了台面。
所以她才想盡辦法,要給蕭奕祈生下皇家的長子,日後就算她的兒子,不能做儲君,那怎麽也能借着皇子的身份,爲陸家平反。
陸家也能光明正大地在人前立足,延續香火。
現在皇後有了孩子,把嫡長子這個位置占全了。
那她生下的就算是個皇子,屆時不過也就是個次子。
道那個時候,她的兒子若是被蕭奕祈看重,王家定然想盡辦法趕盡殺絕,就像他們對付其他對手,也是一樣的手段。
屆時如果她的孩子,因爲她卑微的身份而備受冷落,不就和蕭奕祈擔心的那樣,又重蹈覆轍了嗎?
這是陸矜歡萬萬不想見到的結局。
她木然地思索着,當下的利弊,在易真看來,她渾然是因爲遭受不了這樣驚雷般的消息。
所以才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叫人心揪。
他忽然嫌棄自己爲何不是個能說會道的,能哄一哄她,就像從前不能讓傷心的妹妹,也能高興起來。
他嘴裏反反複複還是那句,“夫人,不用太過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