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親自派了福成去宣你進宮。”
陸矜歡受寵若驚地低下了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請娘娘莫怪,都是臣婦這身子不争氣,許是下了雪的緣故,每日困乏得緊。”
“白日裏也難得有精神,時不時又要咳上兩聲,憂心這病着的時候,心中雖想着娘娘,但更怕貿然前來影響了娘娘鳳體,饒是讓臣婦死上一回,都不足惜。”
皇後聞言臉色微冷,她眼睛也不瞎,一眼就看出陸矜歡面色極好,如何像她口中說的那般病弱不堪。
說了這許多自然都是些推脫的話,她又不傻,怎會不知。
皇後心裏冷哼,但仍笑道:“傅夫人這身子常年病弱,恐怕還是事出有因,本宮看啊,還是那家宅不甯之故。”
“傅夫人,家中小妾不懂事還是要不要同她們相處得好,這少受氣,病自然就會好起來。”
陸矜歡一聽這話,頗爲無異,面上尴尬地笑笑,便沒有說話了。
與之前不同,皇後和她在玉青軒坐着,沒有再扯前朝的事情,也沒談起後宮。
隻是随便說了些親近的話,就起身準備去看雪景。
皇後遞給福安一個眼神,福安立馬會意,将陸矜歡扶起來,貼心道:“傅夫人咱們一起去,有奴婢在邊上伺候您呢。”
陸矜歡心中無奈,隻好依着她的話,站了起來,“多謝福安姑姑。”
皇後真是無事不會起早,折騰這些事,也不知道又要做什麽,反正于她而言沒一點好處。
每次進宮回去,傅懷瑾要同她扯一通,皇帝又開始疑神疑鬼,同她各種争吵不休。
也不知道今日經曆了這一遭又會發生什麽事,想想她便覺得心煩得不行。
皇後從玉青軒繞過去,走到滿是梅樹的園子裏。
然後站在一株香氣浮動的梅樹下,笑道:“傅夫人不知在蜀地時可見過這樣的梅林,京城的梅花傲骨铮铮,與尋常地方的梅花大有不同。”
“近日宮中匠人精心養了個綠梅來,花費了不少心思,根本宮一起去看看。”
陸矜歡打小在京城長大,再好看的梅花她都見過了,皇後真是處處都要以貶低她爲樂。
當然盡管她心裏清楚,卻不能顯露半分,因爲她現在是傅懷瑾的妻子,是來自蜀地沒有什麽見識的内宅婦人。
一旦露出馬腳,皇後可不是好對付的。
“皇後娘娘對臣婦真是關心,讓臣婦受寵若驚。”
“傅夫人别驚不驚的,隻要長長進宮陪本宮說說話,本宮就會更加高興幾分。”
皇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還有你也是,咱們也算熟識了,爲何還這般拘着性子,放開些才好。”
陸矜歡自然不會把皇後這些話當真,面上隻是輕輕一笑,并沒有接話。
皇後突然又感慨了起來,“别怪本宮唠叨,福夫人有所不知,這深宮看似是天底下最尊貴之處,但也無趣得緊。”
“宮中處處都要講究規矩,宮外卻大爲不同,說話做事人都會輕松一些。”
講到這裏,皇後忽然停頓了一下,看着陸矜歡别有深意道:“傅夫人倒是讓本宮有些刮目相看,第一次進宮時,本宮便覺得你不與其他人相同,倒是有着尋常人家沒有的氣度。”
“想來也是家中金尊玉貴地養着的,就是不知道是哪裏人?家中父母是做什麽的?”
突如其來的問話,将陸矜歡打個措手不及,她當下就慌亂了幾分。
皇後此番問話,究竟是順勢無意地問起,還是她已經調查到自己的身份,故意試探?
見陸矜歡沒有回話,皇後也不責怪。
漫不經心地說道:“傅夫人不必緊張害怕,本宮沒有别的意思。”
她忽然笑了笑,“其實本宮也知道傅大人在陛下身邊勞苦功高,想來也十分不易,所以本宮同傅夫人也是存了一份真心想要交好。”
“這馬上就要到年節了,今年本宮想爲朝中大臣們的女眷,都備上一些禮。”
“所以傅夫人心中不用擔憂。”
雖然皇後和她解釋了一番,但是陸矜歡仍然有些不放心不下。
可是她又想着,陸氏被抄家處斬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皇後應該不容易查到才是,畢竟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隻有皇帝蕭奕祈,還有傅懷瑾母子。
這三個人,除非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否則他們也沒有任何理由告訴皇後。
陸矜歡想了想便心下安定了起來。
有了底氣,說話便輕松了很多,“皇後娘娘的心意,臣婦自然是知道的。”
“隻是娘娘有所不知,臣婦出身卑微,父母兄弟更是不知道是誰,家在何處也無從知曉,隻記得很小的時候就被人拐了去。”
“那天煞的黑心牙婆子,将臣婦賣了去,幾經周折,才遇到好心的夫君,将臣婦救于水火。”
陸矜歡說着眼眶便紅了起來,然後哽咽道:“還好有夫君,不然臣婦哪還有這樣的機緣同娘娘說話,恐怕早就命殒塵世了。”
皇後有心打探,卻不想得了這樣的結果,頓時覺得有些可惜,“竟是這樣。”
陸矜歡聽皇後并不驚訝的語氣,便也猜到了幾分。
皇後定然是早就知道她出自教坊司的事情,此時蜀地的人都知道,她也沒想過要遮掩。
就是皇後爲什麽會專門同她說起這件事,到底有什麽目的。
陸矜歡來了京城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因爲身份特殊,從不出門。
所以從來沒有同京城中人有過交集。
皇後就算想要探查她的身份,也隻是被她放出去的假消息。
看來她這番盤問,隻是想試探她一下而已。
皇後看着陸矜歡一臉忐忑不安,驚吓不已的模樣,忽然笑出了聲,“傅夫人這膽子也太小了點。”
“本宮隻是随意問問,并沒有要對你做什麽,不必憂心恐慌。”
陸矜歡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來,剛想要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