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裏是個轉折的地方,沒有離那出去的路還有一段距離,皇帝在這裏走隻要沒點燈,便沒什麽人會發現。
蕭奕祈不緊不慢地走着,看了下前面,然後停了下來:“囡囡,通往出宮的路,就在前面了,不會忘了吧?”
陸矜歡手心微動,那一年家裏出了事,她可沒少往這地方跑。
隻是回憶裏并沒有很美好,當時出宮她最開始還能自己走出來,後面是被趕出來的再也無法進宮,記性再不好,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忘吧。
她彎了彎唇,笑容淺淡:“自然是記得的,跟着父親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怎會輕易忘記。”
蕭奕祈做皇子那會兒也并不是處處如意的,雖是少年皇帝,但實際上沒少受那些宮人們的磋磨。
陸矜歡說到這裏,欲言又止,有些話題是不可以再繼續下去的,因爲蕭奕祈是皇帝。
她總是回憶過去,那便是再挑戰他的權威。
父親之事,不能直接通過他的手來做。
加上皇帝年幼那些事,她一直都記得,但并不是什麽值得記住的好事。
這個時候說不來無疑是有損帝王顔面的事,她還是閉着嘴,繼續裝啞巴吧。
走着走着,陸矜歡又覺得此時若不再拉點好感,等回去了,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皇帝。
自己本來也要再裝病一段時間,這樣一來二去,就全耽誤了。
最主要是難得蕭奕祈像現在這般心平氣和,說些好話總是要有的。
結果她還沒說出口,蕭奕祈就果斷打斷了她:“你打小就不是個莽撞的人,在宮裏一直守着規矩,不會出半分岔子,和今日是有些像。”
陸矜歡停了下來,看了眼在昏暗夜色中的皇帝,他隻是尋常地說這句話。
但是她還是有些感慨,能記得她在宮中是什麽樣子的人,估計也隻有皇帝了。
換作旁人,恐怕隻會記得那些不好得。
宮中之人向來是踩低拜高的,她早就習慣了。
隻是初初進宮時,她也不是什麽都懂,宮裏彎彎繞繞,她人又矮,總覺得一眼看不到盡頭全是路。
便容易走丢,那時如若不是自己走丢,估計也遇不到蕭奕祈。
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的,分分合合,最終還是和蕭奕祈纏繞在一塊兒了。
然而說這些已經無用了,現在蕭奕祈是皇帝,她是他的臣子之妻,這裏面隔着厚厚的一道牆。
就算他們現在關系斐然,但有這樣的身份橫亘在二人之間,便是極大的問題。
所以陸矜歡告訴自己不要想過去和蕭奕祈有關的事,就當不記得了。
她佯裝無事地笑了笑,眼神冷冷清清的,“陛下不說,妾身都快要忘了,那會兒應該年紀很小吧,哭鼻子的年紀,好像總是找不到路,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她這次沒有看皇帝,而是望向前面黑黢黢的道路,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妾身現在找路可厲害了,這些年一直躲着那些想抓妾身人,認路的本領可算是鍛煉出來了。”
蕭奕祈看着她的神情,一時間眼底情緒翻湧,心裏更是有着一種莫名的情緒。
陸矜歡總是這樣,喜歡用小手段來博他的心軟,這些話早不說晚不說,就是想讓自己對她心生憐憫。
本就知道她的目的,蕭奕祈還是避免不了心疼她這些年的遭遇。
張公公在他們身後,心裏更加難受了,他知道陸矜歡的不容易,眼睛微微也有些泛紅。
眼看就要轉彎,能很清楚地看到出宮的門口了。
蕭奕祈沒有繼續要走的意思,對張公公說了一句:“你現在即刻安排一輛馬車,把夫人送到皇宅,至于傅懷瑾那裏,你親自去說,就說夫人她今日在宮裏受了涼,病情加重,無法挪動,需要好好養着一段時日。”
“讓傅懷瑾放心,時間到了夫人自然就回去了。”
陸矜歡和張公公同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皇帝這是要幹嗎!
真的當宮裏全是眼瞎的嗎?馬上就要出宮了,如果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豈不是很容易就被人發現,直接暴露在人前了。
蕭奕祈看他倆遲遲沒有行動,便不悅地皺了皺眉,“還愣着做什麽,趕緊遵從旨意去辦事!”
張公公很想反駁一句,陛下您可是明君,不能做這種昏了頭的事。
隻是皇帝就是皇帝,他怎麽可能說這樣的話,再是覺得不妥,也隻能趕緊去找馬車。
陸矜歡覺得蕭奕祈是不是瘋了,忙拉着皇帝,悄聲說道:“陛下您這是做什麽?妾身找得到剩下的路了,您爲何不同張公公一起離開?”
尤其是今天是每月的到坤甯宮的日子,他不去皇後那裏,那也要好好待在禦書房。
而不是在這裏突然做了這種突然的安排,就不怕人發現什麽嗎。
蕭奕祈不滿,“囡囡這是說的什麽話,朕的決定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反駁了。”
陸矜歡立即有一種皇帝如果你現在去勸他,可能就會馬上遭殃的直覺。
便閉了嘴不再去招惹他。
陸矜歡和皇帝這吵架也是有一段時日了,難得今晚把人哄開心了,她還是見好就收,别作死了。
皇帝帶着陸矜歡饒了路,去了另一側宮門。
在那裏張公公已經和一位車夫等在了不遠處,還有一輛不太顯眼的馬車。
張公公看到他們二人,忙上前去,還拿了一個包袱遞給陸矜歡和皇帝,“陛下一切都準備好,這裏面是您和夫人的衣裳,要離開需要喬裝一番,宮門口守衛也不易發現。”
蕭奕祈滿意地點點頭,接過來一看就是宮人的衣裳,然後讓陸矜歡趕緊去馬車裏換。
陸矜歡冷着沒動,蕭奕祈便推了推她,“莫要耽誤時辰,趕緊去換,還是說你要朕給你換。”
皇帝這話立馬讓她的臉嘩地一下紅了,讓她不自覺想到之前兩人之間那些房中事。
剛才還覺得這個人正經,現在說出來的話,真是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