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小心翼翼地在乎自己的樣子,蕭奕祈心裏才順了順氣,心情愉悅了起來。
“這樣才乖。”還莫名其妙揉了揉陸矜歡的頭發。
翌日天還蒙蒙亮,月亮還挂在樹梢頭,蕭奕祈的車馬就悄無聲息地進了京城。
一路都暢通無阻,非常順利。
陸矜歡鼻尖突然一澀,她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記憶裏京城那種久違的氣息。
其實說來她對宮外的一切都不算很熟悉。
雖然說陸家在宮外,她也出生在宮外,可是她是閨中女兒,家中也是有頭有臉的,自然不會放任她出門,幾乎都沒出過府門。
後面長大一些,又進了宮。
再大一點,雖然說出了宮,卻是因爲父親被冤枉入獄,陸家被抄家。
她記憶裏沒有京城的繁華熱鬧,隻有罰沒到教坊司的絕望和無助。
說來她都沒有怎麽看過京城的街景是怎樣的一番模樣呢。
她悄悄掀開了簾子,悄悄看了一眼,京城早市還沒開始,就有許多商販在準備了,到處可見冒着白煙和香氣的美食。
她看得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動不動的。
馬車已經停了,蕭奕祈一個潇灑利落的動作落地,看着她怔怔發呆的樣子,眉頭一皺。
“到了,還傻愣着幹什麽?”
陸矜歡這才回了神,甚至還察覺到皇帝語氣裏的不高興。
忙下車走到皇帝身邊站定。
“走吧。”
蕭奕祈領路往前走,她擡頭發現此處并無多少人,甚至有些過于安靜了。
位置看上去還有些刁鑽,看上不像是能夠輕易找到的地方。
蕭奕祈帶她走到門口,她粗略地看了看,院子并不小,隻是看着不太顯眼。
“這院子是從前先帝那會兒一起安排建造的,隻是因爲地方過于偏僻,多年來無人想起來,不管是先帝還是其他皇族都不清楚這裏。”他攬住她的雙肩解釋道。
陸矜歡眉眼中透着歡喜,這比她想象中好,隻是如此偏僻會不會離皇宮很遠?
蕭奕祈卻一直說個不停,“你不是說不喜歡人多嗎?這裏便鮮有人來,不會吵到你。”
“你再瞧瞧那個地方。”他手指指向一座好幾層高的樓閣,建在假山後面。
這地方比她想象中大了不止一點半點。
陸矜歡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福了福身,想要道謝。
結果蕭奕祈卻拉着她上了閣樓。
閣樓裏另有一番天地,這裏看起來不像是沒人住,打掃得很幹淨,物件的擺放也十分雅緻,每一層還有不同的功能。
第一層放的書冊較多,第二層,都是一些古玩,還有第三層又是一些箱子,這看上去并不像是簡單的閣樓,更像是座藏寶閣,若全部放了書,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皇家的賢文閣。
陸矜歡不動聲色地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沒有開口問。
蕭奕祈帶她到閣樓頂層,打開門來到走廊,扶着朱紅的欄杆,指着一處道:“那兒便是皇城了,你一眼能看到的地方是正南門,朝臣上朝都會從那裏經過。”
他沒有說的是,除了群臣來觐見的日子,他每日都去在不遠的勤政殿處理政務,離上朝的地方也不遠。
陸矜歡聽到這裏自然心中明了,皇帝是把她的話聽了進去,她正要情深義重地感謝一番。
結果蕭奕祈的話頭還沒結束,又拉着她繞着走廊走到另一邊,“剛剛你看到的集市,便是在這一邊,這裏便是京城的人間煙火,朕早朝從不敢晏起,就是爲了百姓們能安居樂業。”
但他話鋒一轉,沉了沉聲:“平日裏在這裏瞧瞧那處的繁華與熱鬧便可以了,心裏再想也不能去那處,人多嘴雜。”
就這四個字,陸矜歡就知道了皇帝的意思。
京城左右不過就是那些人,百姓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會異常關注,若是她貿然過去,定然會引人注目,一個不甚,甚至還會招來禍事。
從前便聽說過現在皇帝特别下了新的政令,嚴查戶籍的事情。
坊間還傳言,說一處地方,來了個新人,沒有戶籍,順便就被當地的百姓發現,報了官,得了賞銀。
她這來路不明的一個孤身女子,出了事被官府拿了去就是一件麻煩事,若是遇到京城别的勢力,那時就真的是天高皇帝遠了。
誰也救不了她。
蕭奕祈不會理會她怎麽樣,突然笑了笑,但笑意不達眼底,隻聽他接着道:“傅懷瑾是你夫君,你們夫婦二人若是能同住一起,不知道是你更高興一些,還是他更高興一些。”
陸矜歡聞言身子都開始不停發顫。
皇帝這是什麽意思?
她猛地擡頭看向了他。
蕭奕祈卻挑眉地繼續笑了,他神色顯得意味深長,問她:“是閣樓太高,風太大冷着了嗎?”
陸矜歡下意識想勾人,但是昨晚才被他教訓一通,當下也不知道該作什麽反應。
她頭大地咬了咬後槽牙,可恨的皇帝,疑心病真是重,也不知道他嘴裏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蕭奕祈仿佛也沒有期待她能回答自己,又笑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傅大人才學認真來說,并算不上多麽出衆,你知道嗎?”
“被下放到地方爲官的,這一生除非有什麽重大的功績,否則都很難入京爲官,更遑論他隻是個小小知府,要通過層層篩查,把功績上報到禦前,能被朕在所有折子裏看到,又是多麽難得的機會。”
蕭奕祈雲淡風輕地說着。
這個時候陸矜歡才意識到眼前這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身爲天子的他是多麽遙不可及。
“這一回好不容易有機會進京,還能升官,你說傅大人他到京城吃住可還能習慣,傅夫人可擔心過這些?”
蕭奕祈也不管陸矜歡心裏怎麽想,轉動着玉扳指,眺望遠方,神情莫測。
陸矜歡手心掐出了深深的指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