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乘務員在月台喊着大家快上車廂,劉文靜還舍不得放開趙清棠的手。
畢竟是自己從小呵護大的閨女,乍一分離,怎麽都是不舍。
劉文靜叮囑着趙清棠說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要記得發電報告訴家裏,哪怕離得遠不能當場給閨女做主,事後也會把這份委屈爲她讨回來。
趙清棠雖然明白遠水解不了救火,卻也懂得這是一位母親對孩子的關愛,她順從地點點頭,此情此情裏也說了幾句貼心的話。
趙清樹爲母親與小妹難分難舍的場景感到動容,可他清楚自己也不能耽擱小妹的前程,于是找來父親後,在劉文靜耳畔悄悄嘀咕了句,适才攙扶着劉文靜走出車站。
這一路,盡是來爲知青送行的家屬們。
劉文靜對那些人交談了什麽其實并沒什麽興緻,畢竟此刻她還爲與閨女的分開憂傷難過着,可偏偏有對青年男女好巧不巧地提到了自家閨女的名字。
那位男同志甚至爲了讨好女同志,說得話越發刺耳,嘀咕着什麽趙清棠胖得恐怕比鄉下的豬都肥。
女同志則是客氣地笑着說不要在背後嚼舌根,但那副嘴臉并沒有說維護趙清棠的意思。
劉文靜本身就是個沖動的人兒,她的憤怒大過了她的悲傷,撸起袖子就想給那對狗男女幾個耳光。
不過,卻被一旁眼疾手快的趙明昌所攔下。
趙明昌壓低聲音對劉文靜說,這些人都是下鄉的知青,今天上面還都來護送着,怕就怕劉文靜教訓了那對狗男女,現在是出了口惡氣,以後那些人下鄉後會給閨女穿小鞋。
劉文靜心裏面雖然不甘心,但又不覺得心裏的惡氣沒辦法出,最後隻能拿着丈夫窩囊說事。
自知理虧的趙明昌任由媳婦兒指桑罵槐,不知道是不是劉文靜潑婦的模樣震驚了那對說閨女壞話的人,他們慌忙拎着行李上車。
劉文靜心裏暗自記下兩人的模樣,想着等到回頭去鄉下探望閨女時,一定要讓這些說閨女壞話的好看。
列車緩緩地行駛在軌道上。
趙清棠打量着車廂裏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知青們,大家大都是初高中的學曆,原主因爲念書早,所以才十九歲。
這個年代的車座到底比不上還能躺在高鐵上的商務座,趙清棠很快就感受到了腰酸腿疼。
她站起身活動身體,卻被叫住了名字。
“清棠。原來真的是你!”一個編着麻花辮、穿着較爲樸素的女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她佯裝歡喜地握住趙清棠的手:“畢業後咱們好久都沒見過面了。雖然在下鄉的名單上看到你,但我和言俊都以爲你肯定不會下鄉呢。沒想到……”
同趙清棠打招呼的并不是别人,她叫孫慧,也是剛才在車站與她口中的言俊羞辱趙清棠的人。
通過接觸,趙清棠了解到孫慧在學校沒少欺負原主。
趙清棠在娛樂圈那個大染缸待得久了,自然而然也清楚孫慧是個什麽貨色。
她不着痕迹地推開孫慧看似熱情的手:“是啊。我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
孫慧被趙清棠一反常态的話搞得有點懵,她甚至在心裏想,難道趙清棠開竅了?
不過孫慧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畢竟在她眼裏原主又蠢又傻,她繼續保持微笑:“清棠。雖然咱們要去的村子是出了名的窮,以後隻能吃粗糧,但……”
孫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個叫言俊打斷:“小慧。你剛說我們要去的地方還吃粗糧?那照這樣的話,趙清棠會不會因爲吃不飽,急得把鄉下的同志們都啃了啊!”
言俊的話剛說完,便引得一衆人唏噓嘲笑。
孫慧雖然沒有接過言俊的話,但事情是孫慧起的頭,這場看似沒有什麽的關聯,卻被趙清棠看得一清二楚。
“言同志這話說得,怎麽比小慧說得還讓人不明白。”趙清棠神色寡淡地望着罪魁禍首的兩人,她倒還沒說什麽,孫慧倒是先破了防。
孫慧小臉一白:“清棠。大家都是過往同窗,你怎麽說話還帶刺呢。”
言俊本就對趙清棠沒什麽好印象,現在孫慧爲自己撐面子,自然助長了他的氣勢。
其他下鄉的同志聽到這邊的動靜,也都把目光集中在三人身上。
趙清棠隻當兩人是跳梁小醜,反倒不急不慢地開口問:“小慧。我隻是說自己不太懂你和言同志的話,怎麽帶刺了?”
孫慧大概沒想過趙清棠會把問題抛給她。
“我聽不懂言同志的話,是因爲我想到我們剛出生那會兒還鬧着饑荒,現在村子裏能吃到粗糧,不正是前輩們種下的樹結出了果子嗎?”
趙清棠繼續道:“可現在那些行爲卻被言同志所編排,我不理解他的話,反而被你說帶刺兒,真的好奇怪啊。”
孫慧和言俊聞言後,兩人雙雙面紅耳赤。
尤其是還有一些抱着看熱鬧的知青們,也爲孫慧煽動的話有了情緒感到羞愧難當。
“我是真的難以理解言同志講我餓急了連鄉下的同志都啃,是在認爲我們搞建設的能力遠不如前輩們,才有了這種想法嗎?”
趙清棠一連串兒反駁的話,壓根就沒給兩人反駁的機會。
“我沒那個意思的!”言俊到底是怕因爲趙清棠的話被有心人捕風捉影,他們現在形象敏感,所以趕着起身否定。
“哦?那你沒有這個意思,小慧還覺得我說話帶刺兒,肯定是故意讓我難堪咯?”
孫慧沒想到趙清棠居然這樣巧舌如簧,她急着表示這就是個誤會,還講他們都是過往的同窗,不必因爲烏龍傷了情份。
“喔—”趙清棠故意拉長了語調:“原來是誤會啊!既然是誤會早說開不就得了,何必讓雙方都産生不必要的糾葛呢。”
孫慧面上略顯尴尬,哪怕此刻趙清棠還是臃腫不堪的身材,可她總覺得有什麽在變化。
明明心裏有所不甘,但還是爲了平息矛盾,癟着聲兒,和言俊一起同趙清棠道了歉。
趙清棠自然是看出了孫慧眼裏的那些晦暗,往後的路還長着呢,所以她并沒有明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