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是心心念念,隻想着借此機會和鄭蘭時見上一面就好,此番竟然還能被他邀請上來一道賞燈,對她來說無異于天降喜事,可蔡绾這态度,孫玉珠不經擔心起自己在鄭蘭時面前的形象來,小女兒在心上人面前最是臉皮薄,急得她絞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
鄭蘭時看上去并不在乎,勾了下嘴角:“蔡小姐說的是,鄭某一介商人,原是沒有資格和蔡小姐這樣的貴人一道賞燈的但鄭某今日的客人是孫小姐和這位雪客姑娘,蔡小姐既然不願意,那鄭某自然也不會強求——”
說罷,他對身後的小厮招了招手:“來人,送蔡小姐下去吧。”
“你!”蔡绾臉都漲紅了,眼前的男人竟然敢跟他說出這樣的話,明擺着是要打她的臉!她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樣的氣啊,轉頭拉着着孫玉珠道,“走,誰稀罕在他這破地方看燈。”
孫玉珠忍住笑意,回頭看了鄭蘭時一眼,卻見對方也超自己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來,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對視,她頓時臉上一紅。
雪客在這裏沒有說話的份,原以爲她們正要走,就順勢打算跟上去,可誰知還沒邁出兩部,前頭的孫玉珠忽然就停了下來:“我——”
她低着頭,但隻是猶豫了一瞬,随後立即說道:“我留在這裏”
“你什麽意思?”蔡绾一臉不可置信,平日都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今天這個孫玉珠是怎麽了。
雪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很快明白了她的心思,又看看那蔡家小姐被雙重打擊氣得一臉菜色,登時有些感慨
誰說紅顔禍水來着?藍顔也可能是禍水好不好
她瞪了一眼笑得一臉無辜的鄭蘭時,默默對着自家五姑娘搖了搖頭,這姑娘戀愛腦起來,還真是可怕.
爲了場面不再僵持下去,她隻能出來打圓場:“蔡小姐,這位鄭老闆是我們四爺的朋友,算是我們五姑娘的長輩了”她特地加重了一下“長輩”這兩個字,“再說這燈會魚龍混雜,指不定有什麽人混迹其中,鄭老闆也是好心幫忙,于情于理,我們五姑娘都不該拒絕他的好意,也許您之前對鄭老闆有些誤會,但您放心,他絕對沒有利用您的意思.”
鄭蘭時挑眉看了她一眼。
仿佛再說,哦?你确定我沒這個意思嗎?
雪客沒有搭理他,鄭蘭時隻好清了清嗓子:“雪客姑娘說的是,在下剛才一時情急,言語間多有冒犯,還望蔡小姐海涵。”
隻是蔡绾最是好面子,在這件事情上被人打了臉,不出這口氣還想她相安無事地留在這裏,在她眼中,這兩人一個商人,一個丫鬟,在她跟前哪有他們說話的份啊,于是幹脆也不搭理,對着孫玉珠說一句:“你好自爲之。”說罷,抛下她便走了。
孫玉珠被她這一恐吓,一時間也有些心慌,但看見鄭蘭時就立刻鎮定下來,囑咐身邊的丫鬟道:“你也去陪着蔡小姐,送她回府,我這邊有雪客在不必擔心。”
丫鬟應下後,立即也跟了上去。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底下突然熱鬧了起來,原來是時辰到了,巨大的鳌山亮了起來,感覺數以萬計的燈籠一起亮了起來,好似一團白色的火光在燃燒,将整個天封塔都點亮。
“快看!”身邊似乎有人驚呼一聲。
衆人順着望過去,之間鳌山被搖搖晃晃地擡了起來,接着一條早已形成的隊伍慢慢動了起來,走在最前頭的是一條發着光的巨型長龍,足足占了快有一整條街,在掌燈人的手中靈活地旋轉盤繞了起來,後頭跟上了好激烈裝飾精美的燈花車,車上俱站着一位姑娘,在漫天的樂聲中,緩緩起舞,宛若仙姿.
随着鳌山的緩緩移動,頃刻間呐喊聲,歡呼聲,鑼鼓聲,排山倒海包圍過來,震耳欲聾,仿佛有劈天開地之勢。
孫玉珠被這場面吓了一跳,但很快這喜慶的氣氛和夢幻的場景就讓她将剛剛那個不愉快的小插曲抛在了腦後,她拉着雪客,在這裏看看,又跑那邊看,興奮地活脫脫一個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而雪客也被這氣氛所帶動,不自覺跟着她一起激動起來。
這好像是她這段時間以來,頭一次笑得如此開心,如此忘懷了。
二人沒有發現,身後的鄭蘭時不知什麽時候,獨自隐在了黑暗處,一言不發,眼神盯着她們,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嚴明的情緒
雪客第二日不上值,昨夜她同孫玉珠一起回得太晚了,因而幾乎是睡到巳時才慢悠悠起床,身子已經坐起來了,眼皮子卻還在打架,腦袋空空蕩蕩,感覺下一秒就會倒回去繼續睡。
還不等她稍微清醒一會兒,外頭就響起了紛亂嘈雜的人聲,雪客好奇地聽了一會兒,卻什麽也聽不出來,難道是前院又擺什麽宴席了?
這八月十七,她記得還有許多人告假回鄉了才對,這會兒怎麽就忙起來了。
她剛穿上一隻袖子,門就被猛地推開了,将她吓得一激靈,茶點又鎖緊縮回被子裏。
“雪客姐姐你怎麽還在這裏磨磨蹭蹭的,這都什麽時辰了!”進來的是盤盤,滿臉焦急之意,看到她還半躺在床上,急得幾乎就要上手幫她穿衣服。
“等等等等.”雪客一臉迷茫,“我今日不上值啊?”
話剛說完她自己也迷糊了.難道是她睡了太久了,直接睡到八月十八了?
但盤盤爲什麽又在這裏,她不是因爲自己放她鴿子,幹脆請了假回老家探親去了麽,八月十七一早不就應該動身了麽?
盤盤見她呆住的樣子,一拍腦袋:“差點忘記了,你還不知道呢.”
“怎麽了?”雪客跟着一臉緊張。
盤盤圓鼓鼓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她,良久,輕輕“哎”了一聲:“是三少爺,三少爺回來了。”
雪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