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回來前,孫二爺就已經相中了閩浙總督家中的嫡子,待回到明州後,也有将這件事在兩位長輩面前提起,私下裏,長輩之間算是已經将這件事情定下了。
客這事兒的主人公孫玉珠,倒也沒有将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從小就被嬌寵慣了,隻覺得既然是父親爲她找的,自然會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婿,即便此刻跟對面連面都沒見過。
如今回了明州依舊是該吃吃,該睡睡,該玩玩,一點都沒有快定親了的樣子。
眼瞅着快到中秋,她剛休息沒兩天,又想在府裏撺掇起一個秋菊宴,招呼那些個小姐們一起到府上來玩。
眼看着人都已經邀請了,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除了差錯。
孫玉珠是最好花草的,雙城又是最擅長擺弄這些,因此她即便不是五姑娘院子裏的,也在她跟前得了個眼熟,原本是尋思着,她屋裏的那幾個丫頭年紀小,又不得力,就像将雙城借調過來,誰知自己的人眼巴巴過去,竟然吃了閉門羹回來。
那雙城也沒有明說,隻是同孫玉珠身邊的貼身丫鬟清兒抱怨了一番,言語間頗有提及那個新升的一等丫鬟雪客仗勢欺人的意思,清兒是個機靈的,跑去三少爺院子裏打聽了一圈,便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後頭去回了話,五姑娘那裏聽了信兒,得出個雙城被雪客羞辱得大病一場的結論。
孫玉珠平日就最好打抱不平,哪裏忍得了這個,轉頭就叫人把雪客叫來了。
等人來時,她正坐在花園裏吃着柿子,手裏正在翻看一卷話本,聽到下人禀告人來了,她也不擡頭,就這麽晾着雪客。
雪客按規矩自然得跪在下首,等着聽主子吩咐。
但她表面上雖然安安靜靜跪着,但心裏已經将這位五小姐的打算,全都摸明白了,大緻也猜到她今日是因爲雙城故意将禍水引到她身上,特地來找麻煩的。
因此她也沒幹等着,将應對的方案在心裏飛快地過了一遍。
孫玉珠這時候還不曉得,隻覺得自己這套刁難人的法子向來有效地很,等了半天慢慢擡頭,像是才注意到底下跪着的雪客似的,說了句:“來了呀。”
殊不知這會兒的功夫,雪客已經做好了全部應對的準備,坦然地應答道:“奴婢問五姑娘安。”
孫玉珠見她被自己故意這麽晾着依舊淡定,心中也是存了幾分驚訝的,故此覺得這女子不一般,怪不得後院總是傳出些關于她的事情來,聽說最近就連母親都對她有所改觀,又見她穿着随樸素,但眼神卻聰慧鎮定,心中原本對她的鄙夷也減了幾分。
遂問道:“聽說你是祖母送過來給三哥哥的?”
“奴婢正是。”
“那如今三哥哥不在,他院子裏便隻剩下你一個一等丫鬟了倒是有趣,就這幾日的功夫,我這裏倒是收到不少來向我告狀的信兒,想來,是有人托大,仗着自己有祖母撐腰,将我三哥哥的院子攪得烏煙瘴氣的.”她的語氣誰聽不出是在說雪客,就連她身後站着的那兩個估計才十三四歲的小丫鬟,此刻也學着她的樣,齊齊用同樣責問地眼神盯着雪客。
雪客此刻還在明知故問:“五姑娘是指旁人,還是指奴?若是指旁人,奴自當爲主子們分憂,将此人揪出來好好教訓一番,絕不麻煩五姑娘和二奶奶,若指的是奴.那确實是冤枉奴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冤枉你?!”五姑娘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剛兜圈子說了兩句這就憋不住了。
雪客仍挂着笑:“雖然不知道旁人在五姑娘面前說了什麽,但三少爺院子裏的事,不去告關嬷嬷,不去告二奶奶,繞道五姑娘您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前,要您來做主,這是不是未免太滑稽了一點?究竟是覺得長輩們不公道?還是欺負五姑娘您回府沒多久趁機诓騙您呢?”
孫玉珠也不是傻的,也琢磨出她話裏的意思來,但心中又有不服氣:“你是覺得我是那種會遭小人蒙騙,是非不分之人?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背後有我祖母撐腰,有我四叔給你撐腰,就以爲我不敢發落你一個小小的奴婢了?”
雪客剛想回話,她又向想起了什麽似的,将手中的柿子往桌上一丢,瞪大眼睛質問:“你你你!你不會是想着,想當我四嬸吧!”
雪客:“.”
她有些佩服這個孫玉珠的腦回路,尴尬地笑了笑:“五姑娘,倒也不至于.”
孫玉珠哼了一聲:“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個丫鬟什麽心思,我娘都告訴我過了,我四叔那兩個通房不就是丫鬟爬床爬上來的麽,誰知道你怎麽想的,而且杭州那會兒,我父親的那個——”
說到這裏,她意識到失言,趕緊住了嘴。
關于此事雪客也早已心知肚明,并不挑破。她隻是有些沒想到,二爺風流的那一面竟然也不背着自己的親女兒,可想要是二奶奶知道了,又該爲此事有多傷心。
孫玉珠看了周圍人一眼,正了正色,趕緊岔開了話題:“總之,我可以不去管你們院子裏那些個麻煩事兒,不過我三日後是要辦秋菊宴的,鄞縣和周邊的世家小姐們我都請了過來,但雙城因爲你的緣故,沒法幫我籌辦此次宴會了,事情既然是因你而起,便要你負責,若是害我的朋友們在宴會上玩得不盡興,那就别怪我罰你了,屆時就算是母親來,我也饒不了你。”
雪客猶豫了一瞬:“可奴婢并不懂花木.”
孫玉珠剛要生氣,雪客立即接話道:“但五姑娘放心,即便奴婢不懂花木,但這個宴會,奴婢保證幫您辦得空前絕後,保準不會讓您和您的朋友失望!”
雪客信心滿滿地看着她,已然在心中想好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