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注意到雪客一瞬間的愣神,自顧自講下去:“我原本想,隻要遠離你們,遠離母親,也許就不會生出這麽多是非來,可如今我才知道,怎麽做都沒有用.”
雪客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呆呆地問:“可是.今天的事,若是二奶奶跟您爲這件事”
孫瓒聽她開口說話,原本表情還有些落寞,忽然就笑了,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都這樣了,你還想着怕母親生氣呢”
雪客假裝吃痛,哎喲了一下。
孫瓒看穿她,歪着頭笑出聲來,拿她沒辦法:“這會兒知道和我賣慘了?”說着,從身後拿出那支原本被她攥在手心的發簪來,看了一會兒,又給她簪回了發髻上,“你剛剛那麽逞強,就憑這個發簪,還想制服他不成?”
雪客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第一下紮眼球,拔出來,第二下再紮頸動脈。”
她講這句話的時候,正襟危坐,認真得很,似乎是對剛剛提及的事情胸有成竹。
孫瓒被她這大膽的話有些吓到,雖然聽的雲裏霧裏,但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剛剛出現,她是真的會要了那個姓何的命。
“這麽說?那姓何的倒要謝謝我,救了他一命。”孫瓒同她開玩笑。
雪客卻又低下了頭:“我其實也知道的,若是我動了手,自己也會被打死,最好的不過就是送到官府去.那也跟被打死差不多,但我實在是沒别的法子”
“你做得對。”孫瓒看向她,“遇到任何事,都一定要先想着保護好自己,不用想後果.有我在,不需要你承擔後果。”
雪客一愣。
孫瓒自己說完也覺得有些過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
沒等他說完,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透過門傳來柳逐的聲音:“少爺,四爺過來了。”
“我這就來!”說完,孫瓒又不放心地看了雪客一眼,道,“你要是夜裏不敢回去,就宿在這裏,我叫柳逐給你守着。”
“好。”雪客乖巧地點點頭,松開了手。
孫瓒這時才發現,她剛剛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一直緊緊攥着自己的衣角,以至于織金的段子都被攥得皺了起來。
回過頭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跟着柔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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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東府的宴席剛剛散場,孫老爺,跟二爺、二奶奶一起,将諸位賓客送了出去,西府的衆人也就一道回去了,隻是臨走時卻沒看到四爺的身影,但二爺隻是嗔怪了兩句,抱怨着這個不懂事兒的幼弟不知又在哪出花叢喝多睡着了,便打發了幾個下人去找。
薛二奶奶翻了個白眼,隻覺得自家這個丈夫成天把小他十幾歲的弟弟當兒子似的,連自家兒子都不。
這時她也察覺到已經許久孫瓒了,便趕緊叫人去盤問那個跟在前頭服侍,新來的那個小丫鬟,又是一問三不知。氣得她當場又要發作,卻見關嬷嬷臉色鐵青急匆匆回來了。
“奶奶.”關嬷嬷走到二爺二奶奶身前,看了薛二奶奶一眼,欲言又止。
孫二爺官場沉浮多年,怎麽會看不出她的小動作,于是問:“怎麽?我在外幾年,這如今東府是不姓孫了?有什麽話,還不能在我面前說的。”
薛二奶奶自知肯定是雪客那邊出了事,當然不能告訴孫二爺,要不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又要鬧得大吵一番,何況賓客前腳這才剛走,少不得要傳出什麽笑話去。
便也緊閉着不回話。
倒是關嬷嬷腦筋一轉,想出一個借口來:“老奴這是找到少爺了,看少爺在書房念書呢,所以過來通報二爺和二奶奶一聲,省得主子操心。”
一旁原本要被架着一起找哥哥的孫玉珠聽聞連連打了個哈欠,道:“我就說了吧,他這麽大個書呆子能到哪裏去,除了看書,肯定就還是在看書我不管你們了,我先去睡了。”
說罷,自己帶着丫鬟先走了。
薛二奶奶随口又抱怨了句:“這丫頭,一點都不知道擔心他哥哥,去杭州久了,愈發薄情了”
誰知孫二爺聽了進去,登時就怒目圓睜,氣得直吹胡子:“你這是内涵誰呢?别又指着借題發揮,今日我可不想同你吵架!”說罷,甩了袖子,也跟着走了。
隻留下薛氏和關嬷嬷在原地。
關嬷嬷看她臉色不好,趕緊勸慰:“奶奶,您别怪老爺了.既然兩人當初選擇各退一步,您又何苦再.”
“連你也覺得是我又要拿他養在杭州的那個賤人的事情跟他吵麽!”薛氏咬着牙,眼裏已經暗暗噙着淚,“都說他給我體面,連個妾也不納,可那些人知道個什麽,就連他老子娘都不知道!你看他這當真是爲我好麽?外頭将我傳成什麽樣,一個毒婦!”
她拿起帕子默默擦了淚水:“他這是誠心羞辱我,我也不讓他做什麽,他就偏要和我對着幹,非要養那個賤人,她是什麽身份,一個娼妓出身!我是什麽身份,豈能跟她共事一夫?!”
關嬷嬷趕緊去捂她的嘴,生怕她又說出什麽話惹事:“您可别說了,咱府裏還有那一位呢,要是這話被傳到西府去,老爺和老太太怕是都要生氣。”
薛氏想到林氏,心裏又騰起一肚子火,繼而問道:“那丫頭呢,事情辦完了麽?”
關嬷嬷張了張嘴,臉色有些難看:“二奶奶,事情辦砸了被三少爺發現,将人帶走了。”
“什麽!”薛氏一下子聲音高了上去,一張圓臉漲得滿面通紅,活像是個蘋果,“那人現在在哪兒呢!快帶我過去.好呀,這就知道找瓒兒告狀了,還不反了她了!”
說罷正要往下人院子裏去,卻又趕緊被關嬷嬷攔住了:“可不成啊奶奶.三少爺将四爺請過去了,如果您現在過去将事情鬧大了,那不止二爺,估計西府的都會連夜來找咱們算賬的.”
薛氏聽完心中瞬間咯噔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