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二奶奶請安。”雪客進來後掃了一眼,即便還沒弄清楚當下的情況,但這撲面而來充滿敵意的氛圍,也讓她意識到應該是出了不小的狀況。
還不給她弄清楚的時間,坐在正中央一把黃花梨雕花扶手座椅上的薛二奶奶,便狠狠拍了下桌子,随後指着她呵道:“商雪客,你好大的膽子!”
雪客吓得趕緊跪倒地上,順着聲音望去,隻看那薛二奶奶鐵青着一張臉,一張薄唇死死抿着,而原本因爲過于富态圓潤有些下垂的臉頰肉,也随着這一掌,跟着微微震了震:“我容你在我院中,本就是看在老太太的顔面上,沒成想你竟然是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夥,竟打起我瓒哥兒的主意來了,下賤貨,爛胚,你一個沒爹沒娘的下人,要不是我孫家收留你,你早就爛死在外頭了,也不照照鏡子,還敢肖想我瓒兒.”
雪客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通,整個越聽越糊塗。
她在那薛二奶奶口中被數落得一文不值倒是再其次的,隻是她何時又跟孫瓒搭上什麽關系了,這幾日别說是說話了,連面都沒見過幾次,又何來打孫瓒的主意一說。
雪客聽她似乎是罵累了,趁着她喘氣的空檔,趕緊補解釋了一句:“二奶奶怕不是有什麽誤會?奴婢到三少爺屋裏後,一直都知道書房做些整理打掃的活計,尋常連話都不會跟三哥兒多說幾句.”
“你休得蒙我,我這樣說,自然是有人捉到你的狐狸尾巴,告到我跟前來了,否則,我豈能空口白牙污你不成?”說罷給身旁的關嬷嬷使了一個眼神。
對方立即心領神會,擺出一副好言相勸的姿态:“丫頭,雖說你是老太太送來的,但我們二房的規矩都是三令五申的,就是鬧到老太太那裏,你也落不着好,還不如從實交代了,我也好幫你勸勸奶奶從輕發落了不是?”
雪客看她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差點就被忽悠過去了。
她冷靜下來,微微在堂上掃了一圈,便看見了跟其餘幾個丫鬟一起站在角落裏,人群後頭拼命低着頭以遮掩自己的塗香。
雪客看着她,又結合這幾位的心思一梳理,也就将事情的來龍去脈拼湊了個大概。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怪不得那天塗香這麽想呢,原來是因爲這一茬。
雪客心裏有了主意,便很快鎮定下來,先是規矩地磕了個頭,随後直起了腰闆,不卑不亢地道:“奴婢所言皆是事實,若奶奶和關嬷嬷有證據和證人,不妨請上來和雪客對峙。”
聽她這麽說,薛二奶奶和關嬷嬷互相對視了一眼,遂叫了塗香,和雪客一起并排跪在下首,一時也頗有些知縣老爺提審凡人的架勢。
“我自然也不能冤了你。”薛二奶奶對雪客說完,轉頭又看向塗香,“既然是你說她勾引三少爺,那邊由你說清楚,她那日究竟是怎麽勾搭,又是怎麽跑到三少爺屋裏去的,把你剛剛同我說得那些,一字不落,都給我說全咯!”
塗香神色有些緊張,兩手撐在地面上微微發顫,但還是硬着頭皮稱了聲是。、
“回二奶奶的話,那日夜裏,奴婢提早做完活回到房中,卻遠遠地看見雪客穿戴齊了,又提了盞燈籠出門去了。她尋常睡得早,奴婢就心生奇怪,想着得上去問問她何時回來,需不需要給她留門之類的,就馬上跟上了她。可是,等奴婢眼瞧着她進了三哥兒的書房裏後,她就沒有再出來過。奴婢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人沒有出來的迹象,就上去輕輕拉了下門,就看到門從裏頭鎖上了,屋裏的燈整整亮了一夜.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這人是在裏面做了些什麽.”
說着說着,她也跟着羞紅了臉。
再看擡頭看那二奶奶,氣得已經是隻怕下一秒就要将她手邊的桌子掀開了。這恐怕,要是她臉上有胡子,此刻都已經被她氣得吹了起來。
雪客等她說完,不慌不忙反問:“我先問你,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我記得一清二楚,正是三天前。”她理直氣壯,十分笃定。
雪客夠了下嘴角,又問:“那既然你三天前就知道這件事,你又爲何不與奶奶說?藏着掖着到了今日再提?”
“你!——”塗香被這麽一問,愣了神,眼見薛二奶奶的表情跟着變得有幾分疑惑,立即朝着她的方向,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奶奶休聽她胡說,奴婢這是是在怕傷了奶奶和三少爺的感情,幾經權衡了,實在不行忍心瞞着奶奶,這才.”
“笑話!”薛二奶奶拉長了臉,“我們母子倆的感情,豈是她三言兩語能動搖的?!”
雪客緊追着又問:“我也猜到你會這麽說,不過這倒是不打緊的,隻是我再問你,二奶奶可是下了明令的,三少爺的院子除我們幾個在他跟前服侍的,誰都不許擅自進去。而你,你既跟了去,又不得三少爺授意,甚至連門都不敲,直接去推書房的門,你又是想做什麽呢?”
雪客的聲音平靜地宛如一湖池水,但徹底攪亂了塗香的思路,她擅自偷窺便已然是重錯,隻是薛二奶奶一心放在追責雪客上,忽略了她的問題,經過這麽一點,薛二奶奶也重新反應了過來,氣得當場摔了個杯子洩憤:“好啊好啊,你們一個個的,這才來幾天呢,就一個個的恨不得爬到我頭上去了,還有沒有把我們孫家的主子放在眼裏!”
塗香辯白不得,一時也再尋不出借口,隻得害怕得連連磕頭:“奶奶我這都是無心的,我都是爲了少爺和你啊.”
薛二奶奶瞪了她一眼,罵道:“賤骨頭,待會兒在收拾你。”
随後又看向雪客:“你說了這麽多,還不是夜裏去了三少爺的書房?!”
雪客點了點頭,然後又立即搖了搖頭:“二奶奶明鑒,那日奴婢去了,但三少爺并不在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