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這才笑了起來,同時斜睨了一眼旁邊的嬴成蟜,眼裏似乎帶着一分洋洋自得。
嬴成蟜:“……”
哼,幼稚鬼。
這邊,平原君還在秦國。
看到嬴政成爲了太子嫡長子,生怕他成長起來後去攻打趙國,便再三試探嬴政口風。
雲姣聽說這件事情以後,便告訴嬴政,可以借此讓趙國把燕丹送到秦國來。平原君爲了化解嬴政和趙國之間的幹戈,一定會同意的。
果不其然,平原君聽到了嬴政的要求後,立刻返回了邯鄲,一個月後燕丹便被他派人親自送到了秦國。
此時的燕國已經解了趙國的圍國之困,但還是不敢惹趙國,加上燕王喜這會兒正沉浸在美色之中,完全沒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寶貝兒子在外做質子。
因此燕丹被送到秦國時,整個燕國竟無一人知曉。
燕丹就這麽在鹹陽的驿館住了下來,和嬴政團聚,倆兄弟時不時去郊外狩獵。
公元前250年,正月。
嬴政過完了十歲的生辰,見燕丹十分思念故鄉,便同安國君提出了要送燕丹回國的事兒。
這大半年以來,嬴政憑借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安國君的喜愛,甚至派了蒙骜、王翦親自教授其兵法之道——
兩人常常在安國君面前誇贊嬴政的天賦之好,惹得安國君更加疼愛這個孫子,也越發認定他必是秦國先祖們選出來的,完成秦國百年未完成的霸業的繼承人。
所以在聽到嬴政的請求後,安國君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下來,于正月十七派人護送燕丹回燕國。
臨行前,燕丹看着前來送行的嬴政,眼裏滿是不舍——
“阿政,吾要回燕國了,日後你我常常書信聯系。”
嬴政颔首:“一路保重。”
燕丹點了點頭,坐上了車,在秦國使臣和将士的護送下離開鹹陽城,朝燕國方向而去。
畢竟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嬴政還是有些不舍得的,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召來雪龍駒,翻身上馬,疾馳而出。
他送了将近三十裏路,直到雲姣追來,這才勒馬,于原地深深觀望那行人馬遠去。
雲姣看着他的模樣,也跟着看向那些人離去的方向。
【要是阿政曉得以後會和燕丹反目成仇,他會難過很久的吧。】
嬴政瞳孔一縮,下意識看向雲姣。
“怎麽了阿政?”雲姣一愣。
意識到什麽,嬴政抿了抿唇,低下頭去:“阿姊,我們回去吧。外面天冷,阿姊會着涼的。”
“好。”
回去的路上,嬴政一言不發。
反目成仇?
爲什麽會反目成仇?他和燕丹識于微時,相互扶持……爲何會反目成仇?
這個問題嬴政并沒有想太多。
因爲安國君的另一個兒子,常年征戰在外的公子傒回來了。
公子傒陪伴在安國君身邊的時間最久,手握權勢,本是最有機會成爲儲君之人,但因爲嬴子楚有了呂不韋的幫助,加上華陽王後,公子傒自知奪嫡無望,便主動請命,帶兵去戍守邊疆。
在他離開以後,安國君時常思念這個兒子。如今嬴子楚已經穩坐太子之位,華陽王後也不想看到自家夫君每天對着公子傒的畫像唉聲歎氣的,便自作主張将公子傒調回了王都。
果不其然,在見到公子傒之後,安國君十分高興,便設宴爲其接風洗塵。
雲姣跪坐在嬴政身後,也見到了這位公子傒。
正史書上對這位嬴子楚兄弟的記載少之又少,今日見到第一面,同甘羅和徐福學了一些看面相之術的雲姣心裏很快做出了評價。
【人如虎龍,不怒自威。】
【有些王氣在身上,可惜天不遂人願,他不是良主。】
【若讓他成爲秦國君主,秦國百年來打下的土地,和未完成的霸業,怕是要交代在這厮手裏了。】
【果然呀,老天爺是會選人的,還得是咱們政哥兒。】
【話說回來,公子傒有權有勢,手握兵權,史書上竟然沒有關于他的任何記載,這有點不太合理吧。】
坐在雲姣前面的嬴政,舀米酒的手微微一頓,複又起。
一勺米酒入了青銅酒樽,嬴政緩緩擡眸看向對坐之人。
對坐之人癱着一張臉,沒有什麽表情。
出于常年征伐的敏銳,公子傒很快便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擡眸看去,對上一雙清淩淩的丹鳳眼,注意到他一身玄袍,不免挑了挑眉。
這小娃娃,莫不成便是那在趙國爲質九年的嬴政?
倒是膽子大,竟不怕他這一身殺伐之氣。
嬴政是不怕,但嬴政旁邊的嬴成蟜便不行了。
自幼嬌生慣養的他見公子傒一眼都心裏發怵,想窩到自家阿母懷裏求抱抱,但自家阿母正在和趙姬圍着嬴子楚說話,嬴成蟜撇了撇嘴巴,回頭看到雲姣,目光一亮,偷偷伸手拽了拽雲姣的裙擺。
雲姣回過神來,看向嬴成蟜,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嬴成蟜可憐巴巴地開口:“姣姣阿姊,你坐過來些可好?”
“……次公子,這不合禮數。”
“姣姣阿姊……”
雲姣默了片刻,往前挪動了一寸。
【啊啊啊啊!這小奶團子犯規!他裝可憐!】
嬴政收回看公子傒的目光,側頭瞥了一眼已經和雲姣靠的十分近的某人,小臉頓時一黑。
他也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恰到好處地擋在雲姣和嬴成蟜之間。
這樣一來,倒像是兄弟兩人合坐一桌,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了。
此時三月回暖,酒宴到了戌時還未結束,眼看衆人一副要夜宿王宮的架勢,已經困得不行的雲姣爲了不當衆打瞌睡,随意尋了一個理由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毛毛細雨,微涼的晚風頓時讓雲姣清醒了不少。
她行至一片無人之地,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對話聲音。
雲姣本無意聽牆角,卻聽到了嬴政兩字,便不由自主放緩腳步,尋了一個暗處,偷偷聽起了牆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