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姣呼吸一滞。
【我嘞個豆,他也太可愛了吧。】
【這一聲姐姐把我心都喊酥了!】
斂起思緒,雲姣咳嗽一聲,揉了揉小家夥毛茸茸的腦袋,定定看向他:“你放心,我會護你安好的。”
嬴政并未吭聲,隻是爲雲姣收拾出了一個單間,将屋子裏僅剩的被褥抱給她:“趙國居北,夜間寒涼,阿姊蓋吧。”
雲姣四下看了看,見當真沒有第二套被褥了,不免咂舌。
【趙姬呀趙姬呀,你把你兒子丢在這裏,你自己去享受潑天富貴真的好嗎。】
【算了算了,不去想那個糟心人了。】
斂起思緒,雲姣一把将小蘿蔔頭抱上床榻,将他裹到被褥中,卷成一團:“睡覺。”
自趙姬舍他而去後,嬴政再未與誰同塌而眠過。
如今,和一個才見過一回的女娘同塌而眠,饒是此時的嬴政隻有六歲,也是渾身的不自在,又是害怕又是緊張,一雙眼睛睜得溜圓,生怕自己閉上眼睛的下一刻,他就身首分離了。
看到某人強作鎮定的模樣,雲姣撲哧一笑:“我要是想害你,方才給你吃的東西裏就下毒了。”
嬴政默了片刻,這才看向和衣而眠的雲姣:“阿姊不冷嗎。”
“不冷。”雲姣搖搖頭。
【好歹之前學了十年武功,我這一身内力暖呼呼的不得了。】
【對了,也得教阿政武功,免得以後他被人欺負。】
斂起思緒,雲姣抱玩具似的,把裹成一團的嬴政抱住:“快睡覺,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得熬夜。”
嬴政:“……”
小稚童偷偷看了一眼已經合上眼睛的人,躊躇片刻後,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爲什麽,素來淺眠的他,竟在一個陌生人溫暖的懷抱中,睡了一個分外安穩的覺。
翌日清早。
嬴政揉了揉眼睛,從被窩裏探出腦袋,看到身旁空空如也,下意識一愣。
回過神來以後,他發了一會兒呆,起身下榻,從缸裏舀了一瓢涼水大口大口灌下,忽的聽到外面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阿政!阿政!你可醒了!”
是燕丹。
嬴政連忙走出去。
籬笆小院的門口站着一個身形和嬴政差不多高的稚童,此人正是燕國遣送來的質子,公子丹。
見到嬴政醒了,燕丹連忙走進去,同他作揖,随後小聲問:“你家幾時多了一個女娘?”
嬴政一愣,蓦地想起雲姣,随後看向燕丹:“你看到她了?”
“看到了,今早我起來,想去尋些吃食,便看到有個年輕的女娘從你家匆匆忙忙走出去。”
原來不是夢……她真的存在。
嬴政想起什麽,從袖口裏取出昨夜存起來的餅幹,遞給燕丹:“那位阿姊與我的,可以果腹,你嘗嘗。”
燕丹見到餅幹,眼裏充滿驚奇,拿起一塊聞了聞,甜甜的奶香撲鼻而來,頓時目光一亮。
好香!
他拿起一塊餅幹啃了起來,見到嬴政咽了口唾沫,便不由分說地将另一塊餅幹塞進嬴政嘴裏。
本想說不餓的嬴政,在嘗到甜甜的餅幹後,立刻不吭聲了。
兩個稚童吃完餅幹,意猶未盡,齊齊嗦起了手指。
“阿政,那位阿姊幾時來的你家,我昨兒還不曾看到?”
“她昨夜來的。”
“她是何方人士?尋你作甚?”
嬴政正要說話,忽然想起如果自己說了出來,雲姣會不會被人當成妖怪,沉默片刻後本欲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變成輕輕一聲——
“是阿母身邊的人。”
“你阿母總算有點兒良心了。”燕丹啧了一聲。
……
另一邊,雲姣一大早起來以後,便一路打聽着來到嬴政外大父住的地方,想找趙姬。
看門的家仆一聽到雲姣是爲嬴政而來,立刻把人轟走了。
雲姣咂舌片刻,轉而去找了呂不韋……
手下的門客。
此時的呂不韋已經和公子異人抛妻棄子去了秦國,但仍有不少眼線留在邯鄲。
雲姣花了兩個時辰,才便找到了呂不韋的一個門客。
“你說你是嬴政身邊的女侍?”那門客聽到嬴政二字,看向雲姣的目光頓時微妙起來。
“然也。”雲姣落落大方,任其打量。
她什麽大場面沒見過,自不會在乎一個人審視的目光。
見其這般從容自信,那門客信了幾分,将人迎進屋中,爲她添上茶水:“女公子來尋吾,不知所爲何事?”
“我家小公子自被留在邯鄲後,趙姬不管,趙國将士克扣其夥食,此番吾前來,是想問不韋先生借一些糧食,借一些生活用物,好叫我家小公子能安然度過寒冬。”
聽到雲姣提到的是呂不韋,而非門客名諱,門客挑了挑眉:“哦?女公子憑甚以爲,吾會答應?”
“不韋先生散盡家财,四面疏通關系,送公子異人回到秦國。如今公子異人已經更名子楚,穩坐嫡長子之位,未來必是秦國繼承人。而我家小公子又乃他之長子,若再得不韋先生照拂,日後隻會益處良多。”
雲姣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開口,“不韋先生是個聰明的商人,手下門客自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輩。這姑且算是一樁生意,閣下不妨考慮一二?”
原本還以爲雲姣要用什麽方法威脅的門客,聽到她把求東西說成了生意,先是一愣,随後仰頭大笑起來。
這女娘思路清奇,着實有趣。
片刻後,門客斂起笑意:“好,這樁生意,某代我家主公應下。日後公子政缺什麽,女公子隻管修書,派人送到這宅邸,吾自會派人送去。”
就這樣,雲姣憑借三言兩語,要到了厚厚的被褥,一石糧食,一匹快馬和銀兩若幹。
下午,雲姣騎着馬回來時,便看到一群人在嘲笑一個稚童,說他是野種,說他沒爹要沒娘疼。
雲姣眯起眼睛,從這些人的三言兩語裏聽出來爲首的人是趙國公子,而旁邊的小侍從,竟然是幼年郭開?
【喲,這不冤家路窄麽。】
【怪不得那時阿政打邯鄲時,要親自督軍呢,這換我我也得親手洗刷自己的恥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