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望舟心更急了。
他拉着被角準備掀開,又擔心舒言受涼,故而動作輕緩了很多。
等被子掀開,血腥味更重,入目便是沾染在床榻裏的一片血紅。
賀望舟指尖一顫,“言兒!”
舒言未醒,甚至半點感覺都沒有。要不是她的臉色還有些發熱後的潮紅,胸腔還有呼吸的欺負,賀望舟都要以爲她死了。
在慌亂一瞬後他快速冷靜下來,解開舒言的衣裳,看清楚她芊細胳膊上已經被血水染濕的潦草包紮,心中莫名冒火。
“阿四,你去看看何太醫還在不在,立馬把他請過來。”
接着,賀望舟又喊來徐掌櫃,“言兒名下有個藥鋪,你先去拿一些外傷止血的藥來,這些要就不必記在賬上了,記住,你親自去,讓藥房掌櫃親自給你拿。”
徐掌櫃不明所以,但還是被賀望舟的正經嚴肅吓了一跳。
藥鋪掌櫃是賀望舟選的人,手腳利索的把藥包好,讓徐掌櫃從後門處。
徐掌櫃前腳剛走,後腳将軍府的人便上門了。
*
何太醫看過傷勢,連連皺眉。
“傷了少夫人的東西好生歹毒,生生将少夫人的肉攪爛了。好在沒傷着筋骨,好好休息調養,加上勤換好藥就會痊愈。”
賀望舟眸中泛寒,面色冷郁。
“你剛才說傷了我夫人的是什麽東西?”
何太醫大緻形容一番。
“少夫人這般能忍,何某着實佩服。”
何太醫意味深長,“大公子,她配做你的夫人。”
生生将肉攪爛……
賀望舟心頭一緊,望向舒言時滿是疼惜。
鋪子裏是有夥計守夜的,他問過,夥計這一夜都沒聽見過任何聲響。
可她明明這麽怕疼,斷斷續續的喊了一夜,偏偏受這麽重的傷卻能忍住一聲不吭。
“公子,應該是這個。”
阿四手裏拿着塊深色的布料,沾滿了塵土。破布裏抱着一隻玄鐵所制的暗器,上面全是細密的倒刺。
确實是個歹毒的東西。
“公子,北元可不準民間私制玄鐵,這東西會不會……”
賀望舟扔了手裏的髒東西,“把這個東西洗幹淨,以後我有用。”
東宮。
一聲驚叫劃破東宮的夜晚。
宮人們打着燈籠趕來時,侍衛們正把太子正琚殿門前那具懸着的屍體弄了下來,地上的血水膿黑惡臭,不知道已經挂在這裏多久了。
太子臉色極其難看,東宮衆人齊刷刷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
舒言直到當天傍晚才轉醒,看了半天後才認出來,這是金玉苑。
她回侯府了!
她想爬起來,牽扯傷勢,疼得她倒吸一口。
有人大步走進來,帶着外頭早春的涼意。
“醒了?還疼嗎?”
她傻愣愣的看着,“賀望舟?”
賀望舟把手覆在她的額頭,“還好,已經不燙了。”
他把舒言扶了坐好,又讓丫鬟把藥端上來,舀起一勺吹涼後才喂到她的嘴邊。
“喝藥。”
舒言哪有心情喝藥。
“我睡了幾天?五爺那邊呢?”
她摸向枕下,要把那個白玉瓷瓶交給他,摸索兩下後一無所獲,這才想起東西并不在金玉苑的房中。
“解藥……”
“這個?”
賀望舟不知道從哪摸來一個東西,舒言認了好幾眼才認出來,眼前這個有些帶了些妃色的瓷瓶正是她從将軍府裏拿出來的那個。
“怎麽變色了?”
賀望舟輕笑,“那天你流了太多血,正好瓷瓶裂了,所以透成了妃色。”
舒言動了動,又什麽都沒說。
她不敢肯定瓷瓶裏的就是五苓散的解藥,故而不敢開口。
“五爺的毒已經解了。”
舒言擡頭,一雙杏眸清澈明亮。
“已經無礙了嗎?”
他點頭,“但是還得裝裝樣子。”
舒言終于還是問了心裏一直憋着的問題。
在宮裏是庸常到别人根本想不起來的五皇子,在外又是心思深沉善于僞裝的五爺。
“他爲何要裝?”
賀望舟回答的很巧妙。“爲了保命。”
舒言啞然。
賀望舟耐心的給她喂藥,她乖乖喝完,賀望舟又給她塞了一塊果脯。
舒言明顯愣了一下。
重生前她是林大将軍的女兒,爹娘自小就教她不能嬌氣,喝藥這種小事自小就不用哄。
她隻聽人說過閨閣小姐嬌氣,喝了藥還得用果脯過過嘴。
原來甜真的能壓下藥味。
賀望舟不知她心中所想,隻見她呆呆傻傻讨人喜歡,像哄孩子似的,又給了她一塊。
“餓了一天,想吃點什麽?府上的菜,還是香客來的點心?”
舒言鼻尖一酸,吓得賀望舟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胡亂的給她擦着眼角。
他粗魯的手法硬生生讓舒言還在眼眶裏的淚憋了回去。
“都給你整來。屋裏擺不下,我就讓人擺到外面,擺個十幾桌。”
賀望舟大手一揮,立馬有下人去辦。
舒言真是被他氣笑了。
穩了穩心神,她正了顔色問賀望舟。
“夫君,五爺他會害你嗎?”
賀望舟隻覺得好笑,“怎麽這麽問?”
“他會嗎?”
舒言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裏帶着些忐忑和急迫。
“不會。”
他回答的笃定,神情是難得的嚴肅。
舒言松了一口氣,“好,那我也幫他。”
賀望舟輕笑,“你幫他什麽?”
舒言一字一句,“幫他保命,幫他拿到他想要的東西,想坐的位置。”
他的笑僵在唇邊,“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她半垂着眼簾,“五爺,就是五皇子吧?我以前曾聽林今安提起過。第一次你帶我見他時我隻是懷疑,這回他受傷,我便猜出來了。”
賀望舟抿唇不語,隻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舒言知道他心中所想,說道:“你放心,多餘的話我不問,我也不是多嘴的人,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還是知道的。”
“言兒。”
她不問,可有些話賀望舟确實要問的。
“你的武功是哪裏學來的?”
“家裏。”
舒言倒是也沒撒謊,她确實自小就練武了。要不是重生後舒家女的身體弱了些,她的身手一定還跟從前一樣。
“爹爹寵妾滅妻,母親又是商賈人家出來,在講究名門的權貴夫人那裏低人一頭,怕我被欺負,所以母親才讓我學了防身。”
賀望舟眯了下眼眸,“那你爲何要裝作不會?”
舒言現學現用,“爲了保命。”
賀望舟不再糾纏問這些小事,“五苓散的解藥,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經此一事舒言已經知道瞞不過他,也就不瞞了。
“将軍府。”
“你的傷也是在将軍府傷的?”
舒言搖頭,半垂着眼眸,淺勾起唇角,說了一個名字。
“是紅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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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