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長也有功名在身,讀的也是聖賢書,講的是大道理,可苦心教出來的學子怎會是這般情況,當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思來想去,若非這些學子本就不堪教導,就是教導他們的師長都是沽名釣譽,本身就無辨是非之能的人,您說是不是啊。”
讀書人,尤其是已經有了名望的讀書人最怕的是什麽?
自然是聲名受損,出了這麽大的事他昨晚幾乎是一夜未睡,出了事隻是讓他去确定名單而後将人領走,他就曉得此事不可能這麽輕松的結束,學院那些鬧事的學子鬧的實在太過,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将這些人找出來踢出學院,但還沒動手王府的人就來了。
“林先生教訓的是,出了這樣的事老夫難辭其咎,是老夫沒有約束好這學院的學子,老夫當引咎辭去山長一職,讓有能者居之。”
原本還想要威脅一下林尋,林尋卻是勾唇一笑,“出了這樣的事想來你也沒有顔面繼續擔任山長一職,作爲學院的山長,你想的不是爲朝廷培養出色的學子,而是和鄉土士紳混迹一起,蠅營狗苟,道貌岸然欺騙百姓,欺騙學子,你有何顔面繼續站在那些有遠大抱負的學子跟前?”
“本官很是懷疑從這石門書院走出去進入官場的學子,到底能不能對不起朝廷的期望。”
魏山長慌了,若是因此牽連到了那些已經入朝的學子,那他不僅是身敗名裂,還是遺臭萬年。
頹然的坐下,想當年他也曾意氣風發,也能有一顆報效朝廷的心,石門書院成立的那些年裏,他一日都不敢懈怠,生怕耽誤了那些學子的前程,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
是他爲了學院能壓過文山學院主動接受了張家的宴請;
是他第一次收到了李家的好處,繼而收下了一個根本不願念書李家兒郎進學院;
是他家裏出事,囊中羞澀的他第一一次收了謝家銀子,洩露了考題給謝家兒郎。
是他夫人收了張夫人送的錦緞和首飾,是他兒子出了事李家幫着周旋,是
他體會到了銀子帶來的滿足,體會到了權勢帶來的迷失興奮,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不斷滋長的貪欲終究是害了他。
林尋慢條斯理的品着茶,人是已經申饬了,當然該用還得繼續用,王妃對學院還有更多的要求,隻要沒有遇到能取代這個人之前,還得要留着他。
林尋忙着,楊知府更忙,人被他下了大獄,接下來當然是要堂堂正正的給那些人定罪,可以說拿出了當官以來從來沒有過幹淨和熱情,跟了他多年的錢師爺第一次發現自家大人認真起來還是很有本事的,果然不愧是能考上科舉還一步步爬上來的人。
顔沐安也沒想着,事情對她來說遠遠沒有結束,當日下午一位瘦弱且渾身打滿了補丁和尚就出現在了她的跟前,這是花管事花了大功夫才尋來的人。
“阿彌陀佛,不知王妃找貧僧所謂何事?”
和尚叫大智,是甯安寺的主持方丈,甯安寺原本是雍城香火最旺的寺廟,自從普濟寺開張後神靈顯靈的事就頻頻出現,搶了甯安寺的香火,又有香客傳出在甯安寺見了鬼,事情鬧的沸沸揚揚,讓甯安寺的香火徹底斷了,如今廟中隻剩下了幾個無處可去的老和尚在苦難中修行。
顔沐安仔細的打量着這位大智和尚,發現自己根本看到不到這個和尚心中所想,猜測要不就是他什麽都沒想,要不就是人家修道之人有功德加持,回頭到群裏去問問。
“聽聞大師一心修行不問俗事,但不知道菩薩的事是否要管?”
她将普濟寺那些假和尚是如何制造神迹糊弄百姓的事一一講明,“普濟寺香火旺盛,菩薩都塑了金身,那些人卻當着菩薩的面如此行事,本王妃雖不是信佛之人,但也在心中敬畏,見菩薩和一衆善男信女遭受蒙騙心中實在不忍,已經命人拿下那些妖言惑衆之人。”
“假和尚有罪,善信無辜,若是一衆善信得知菩薩根本就沒顯靈,不僅沒有懲治那些壞人反倒還高高坐供台,隻怕心裏對菩薩也多有失望,壞了菩薩的名聲應該也是大容寬恕的錯過吧。”
“本王妃想要請大師接手普濟寺,爲善男信女講解佛法,普度衆人,還菩薩清明,不知道大師可願意?”
大智師傅修行多年,是正兒八經的修行之人,得知此事也是歎息,他怎會不知道普濟寺菩薩顯靈的事乃是人爲,也曾抗争過,但百姓被懵逼,任他如此辯駁也是無濟于事,這才心灰意冷關閉山門一心苦修,如今看來卻是錯了。
“貧僧願意。”
他觀此王妃面相,便曉得這是有大福氣之人,或許,是菩薩的指引才讓這位王妃到了雍城,發現了普濟寺的事,也找到了他。
“貧僧當竭盡全力宣揚佛法,普度世人,修行于菩薩跟前。”
顔沐安告訴他,普濟寺有八成的人是假和尚,他要有心理準備,“雖說佛門不提倡打打殺殺,但本王妃還是建議大師招收弟子培養成武僧,寺廟也當有自保之力,遇事也能從容應對。”
“阿彌陀佛,多謝王妃提醒。”
很快大智大師就離開了王妃,要回去找另外幾個和他一起苦修的和尚,而後以最快速度前往普濟寺,将普濟寺全盤接收,花管事覺得可惜,“王妃怎麽不用我們的人,若是我們有個寺廟多好。”
顔沐安笑了笑,“王爺是征戰沙場的将領,咱們多少要有些敬畏,寺廟這種地方,隻要不害我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