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踢斛,一腳踢上去落下來的就算做耗損,那一腳厲害就有二十斤,但這是最良心做法,約定俗成,無論那一腳下去落下來多少糧食,都不能再踢第二腳,怎麽說那些也要點面子。”
“有貼條,當百姓覺得斛和大秤都不行,要鬧事的時候就換的朝廷發下來量捅,有好幾種法子在量捅上做文章,能多撈到好些糧食。”
“還有一些五花八門名目,糧食運到京城的耗損,這個叫耗米;給上頭官員看的樣米,這個叫呈祥;老天爺臉色陰晴不定,糧食總要有損耗,這個叫貢糧,一家攤派幾斤,數量又不大,百姓就是鬧事也鬧不起來,但這些糧食加起來數目巨大,年年這個時候收糧官都是最肥的時候。”
在雍家三人的口中,收糧官爲了多收糧食可謂絞盡腦汁,極具有開創性和創新性,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還有嗎?”
“有啊。”
出賣衙門的人雍家三人表示一點都沒有心理壓力,“楊知府剛上任的時候,府衙的糧官和稅官就以催收尾稅的名義讓整個雍城以及下轄縣城上交糧食和絹帛,糧食每戶三斤,絹帛每戶三尺,私下的說法是試探楊知府是否清廉。”
“三斤糧食三尺絹帛,這東西可是一點都不多,百姓們咬咬牙也就拿出來了,但雍城下轄十三縣,十幾萬戶,就這一下府衙的倉庫都不夠用了。”
說起這個雍家三人都表示眼紅,他們頂着皇族的名頭,但内裏又不受皇帝待見,到底是不敢将事做的太絕,雖然走出去大家都給面子,也沒少撈好處,但還是不如那些官員,撈錢的名頭實在是太多。
顔沐安眉頭輕蹙,“這事你們不能不管啊。”
“你們雖然沒有官職,但生在皇家,自然要以朝廷利益爲先,那些人這麽搞,最終受傷的還是百姓,南齊在一日,你們就算沒官職依然過的不錯,要是南齊沒了”
“皇上的利益,朝廷的利益,就是你們的利益,損害你們的利益還能忍?”
三人眨了眨眼,沒往這個地方想過啊,顔沐安又是一陣洗腦,瘋狂對他們進行道德綁架,總之一句話,“一切損害朝廷利益的人都是你們的敵人!”
“敢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弄虛作假,眼裏還有你們?”
“若是皇上知道了還以爲你們和那些人同流合污,豈不是虧得慌?”
“若是你們将此事查明送到皇上跟前,豈不是大功一件?”
三人虎軀一震,還能這樣?
要是這麽說他們不是有太多地方可以撈功?
有誰比他們更了解雍城?
雍九爺眼珠子一轉,試探性的開口,“我們以前也做了些糊塗事。”
顔沐安笑道:“王爺一到雍城你們又是送糧又是要送銀,全力助力王爺練就不世奇兵,可見你們之前做的不是糊塗事,那叫以身入局,深入敵營查探消息,身在敵營心在朝廷,如此不顧自身安危和名聲,該要嘉獎才是。”
兄弟三人
見顔沐安不像是言語幽默他們,頓時深吸一口氣,他們原來是如此的忠肝義膽?
爲了朝廷簡直鞠躬盡瘁。
【是的,我們就是這般忠義之人。】
【是的,我們就是這般身在敵營心在朝廷。】
【是的,我們撈,不是,攢下了那麽多的銀子和糧食都是爲了朝廷,絕對不是爲了一己私欲。】
顔沐安端起茶盞掩飾眼底的笑意,佩服自己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功力又精進了啊。
兄弟三人眼神交彙,而後直接給顔沐安跪下行了大禮,王妃擺明了是要提攜他們,要是這點都不懂就白混了。
“王妃提攜之恩我們兄弟沒齒難忘,從今往後但凡王妃有所吩咐,莫敢不從。”
“你們這是做什麽?”
顔沐安伸手虛扶,“快起來,我受王爺托付替他料理一應大小的事物,偏剛到雍城陌生的很,往後還需要你們鼎力相助才是,不管怎麽說,我們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啊。”
“王妃說的是,我們是一家人。”
折騰了這麽久總算是得到了這句話,兄弟三個狠狠的松了口氣,顔沐安讓他們繼續坐下,開始說接下來要辦的事。
剛到雍城,要做的事實在太多,千頭萬緒,想法也是一天一變,到現在都還沒能順暢的推進大小的事,雍家這三人雖然有很多問題,但不是有句話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他們手裏的力量若是能轉向成爲王府的助力,可以省去許多的麻煩。
比她去找那種一身抱負卻隻有一個光杆兒司令的強。
雍家三人此刻是幹勁十足,因爲顔沐安告訴他們王府很快會成立隸屬于王府,效忠于王爺官員團隊,來處理王爺和雍城一應的大小事,隻要錄用的官員是被朝廷認可的,允諾要給他們三人安排位置,到時候他們不僅是王爺的親戚還是王府的官員,某種程度上能替王爺做主,對三人來說有緻命的吸引力。
當天晚上雍昶就将一本冊子給了顔沐安,上面是王府官員的配置需求,包括奉祠、典簿、審理、典膳、典寶、良醫、工正、紀善、典儀、倉庫大使等等共計十三所,“早就應該這麽做了。”
“不同的事找不同的人,最後再彙報到我們這裏來就行了,就眼下能把我們累死。”
雍昶揉了揉眉心,最近也的确是累的夠嗆,又将另外一本冊子給了顔沐安,“他們都是我的幕僚,王妃看着給安排差事,另外這個給你。”
兩枚令牌躺在雍昶的手心,“府中共有府兵八十八人,每日的巡邏我已經做了安排,這裏頭不包含羅輝等你的親衛;左邊這枚令牌是我留給你護身的八百人馬,全都安置在城外;右邊這一枚是雍城守兵的兵符,有五千人,明日我會讓下面的将領來見你。”
兩枚兵符到手顔沐安覺得自己腰杆子硬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