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語跟随宮女走,餘光掃到了秦憐月。
秦憐月今天又是盛裝,但要說起來,她的裝扮比起韋氏,還不是一個層次的。
那感覺就像是書生夜讀時遇到的狐狸精,主打一個柔媚飄逸……再名貴的首飾戴上,也像是專門戴出來勾人魂兒的。
聽到祁五的誓言,再與他合好後,再看此女,便有種看笑話的心态了。
秦憐月沒注意到溫語,但她看到文大人的新女兒文拾珠了。
豔麗的容貌,曼妙的身姿,純真的笑臉,引得周圍人低聲議論個沒完。心裏的妒意怎麽也壓不下去。
她原來可不知道,嫁進國公府的日子會是這樣。
今天這樣的大場合,卻根本沒有各家的夫人和姑娘們,施展才華的機會。來了半天,也隻能跟在婆母身後,應酬那些長得醜,又很刻闆的老夫人。還要與那些循規蹈矩,連大笑都不敢的小媳婦大姑娘們攀談。
話題也僅限于天氣,人情。還要誇贊皇後娘娘的能力和德行,真是無聊的很!
而那些人,對大嫂都極爲贊賞,誇半天,會順帶着誇自己一句。一群蠢人,瞎子!
好不容易,江國公夫人算是坐下了。大嫂也去見娘家人和閨友了,她也趁機四處走走。上回跟溫語說完,回去也不知道有沒有反應。
五郎今天會不會再次上場打球,上次,我都沒見着。出了大門,問了問旁邊的宮女,打聽到球場還挺遠。
正好遇到江家親戚中的姑娘,便問她去不去看球。
那姑娘說路很遠。一會兒實是沒事做了再看。現在,還要見朋友呢!說罷,拉着她跟旁邊的人說起話來。
秦憐月保持微笑,隻适當的說句:“對,是這樣的。”“那可真不錯。”其實,她什麽也沒聽進去。
突然,一個宮女過來與她行禮,小聲兒的說:“請問,是敬國公府家二太太?”
秦憐月矜持的點點頭。
那宮女又靠近了些:“您的表親托我傳話,說是有話想私下跟您說,不知道您方不方便。他就在……”她指着賽馬場的方向,“庭院的盡頭等您。您如果能去,奴婢便帶路。”
秦憐月心裏突突直跳,是他?他終于想起我了?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好,我去!”
回身左右看看,沒任何人留意她。
于是,邁着輕盈而細碎的步子,恨不得肋生雙翅的飛過去。
那小宮女也不說話,直管在前帶路。
大殿旁邊就是一座皇家庭院,中間建有亭子,還有很多古樹。
路邊擺着菊花,估計是暖棚裏種出來的。這會兒的陽光特别好,嗅着一路清香。路雖不短,但秦憐月心情飛揚,絲毫不累。
開始周圍還有不少人在逛,再往前走就沒了。
她不由心裏暗怨:這個人呀……跑這麽遠。不過,除了偶爾有個照看花草的小太監,都沒别人了。倒是方便說話!
走到庭院的盡頭,小宮女便停住了腳步,前頭有一堵磚拼的花牆,上面是幾扇各種花瓶造型的門。宮女指着,“就在牆後,江二太太進去吧。奴婢在這兒候着。”
秦憐月連忙給了打賞。也不說話,直接穿過門。
一進去,她就愣了……
祁夫人正站在那兒,冷笑着看她。
“啊?!怎麽是您?”秦憐月脫口而出。
“是我。這很奇怪嗎?不然呢,你以爲會是誰?”
秦憐月一下子羞的臉通紅,“沒有沒有。姨母!因爲……因爲您好久都不理憐憐了。所以,看到您,有些意外。”
“那你看到誰不意外呢?祁旸嗎?”
“不!不是!姨母,我……”秦憐月結結巴巴的解釋。
祁夫人慢悠悠的走近,突然擡手,照着她臉就來了一巴掌。雖然力度不大,但周圍安靜,“啪”的一聲,還挺很清脆。
“你這個賤人想幹什麽?都嫁人了,還想勾引我兒子?”
春憐月捂着臉,不敢出聲,心裏已經慌成一批。想起母親打她的那一巴掌……心裏這叫一個後悔呀!不該來這兒的,不,不應該去招惹溫語的。
眼前這個臭女人,果然如母親說的那般野蠻、粗俗!
她倒也不是白給的,捂着臉,迅速冷靜下來:“姨母,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不是您想見憐月麽?怎麽現在又這般說?難道親事不成,就想抹黑我嗎?”
沒有證據,想往我頭上潑髒水,也沒那麽容易!
可祁夫人是誰?“沒錯,我是想抹黑你。那……你想讓我揪着你的頭發,當着衆人的面兒,一路揪到你婆婆面前,爲我抹黑你而向你們婆媳道歉嗎?”
“你瘋了!”秦憐月脫口而出,“姨母!姨母……當初都怪憐憐,沒扛住家裏的壓力,另嫁他人。對不住您和表哥……母親和我,總想找機會,向您和表哥賠不是的。母親找您幾回,您都不理。最後才失望又難過的回了鄉。剛才,憐憐一聽說有表親找……”
她暗恨:剛才太激動了,以爲宮女說的是“表哥”……
“以爲姨母您不生憐憐氣了,想找憐憐私下說話。對不起姨母,所有一切都是憐憐的錯。如果您打憐憐便能出氣,那您就繼續打吧!”
她深施一禮,眼淚挂在腮邊,楚楚動人。
祁夫人卻不爲所動:“道歉呢,就不用了!隻要你不再惹我,我也不會再找你。”
秦憐月:“……”
祁夫人繼續說:“隻是,你得把我們給你的銀子和物件兒還回來。”
“這……”秦憐月眼淚都不顧流了,謹慎的說:“姨母,小時候的事,我也記不大清了。不知道您指的,是什麽?”
“你不知道沒關系,我已經給你母親去信了,想必,她也快來了!”祁夫人笑笑的說。
“什麽?您做了什麽?”秦憐月大驚。
“要債啊!你回去整理一下,湊一湊,那些花用了還不回來的,讓你母親補上!别還的時候,手忙腳亂的!”
“您爲什麽要這樣對我!?”秦憐月痛心疾首,搖搖欲墜。仿佛祁夫人是個惡霸。
“咦?你不會以爲,拿了銀子就白拿了吧?實話跟你說,杜六和你要敢不還,我就問你婆婆要去!我什麽脾氣,想必杜六兒最是清楚!就算鬧個滿城風雨,江家把你休了,我也不在乎的!”
秦憐月這下,是真哭了:“姨母,不要!您不要這麽對憐憐……憐憐進江家,也是身不由己……”
“好啦!你這一套,就别給我演了。”
“姨母姨母……那銀子我還。我還!您别給我母親寫信!”
“晚了!你找溫語的第二天,我的信就發出去了。你整理好東西,你母親來了,好好商量吧!”祁夫人往外走,又停了,“過年的時候,我還要帶上些好禮,去江家拜謝。幸虧江二娶了你啊。要不然,我小五就毀了!”
說完,還啐了秦憐月一口,大模大樣的走了。
秦憐月如剛才花盆裏的花,在微寒的風中哆嗦着。
……
将娉婷坐在角落,渾身不舒服。
她嫂子尋到她,陪她說話:“怎麽感覺您氣色不大好?要不,陪您外頭透透氣?”
将家家風好,姑嫂平日裏相處的不錯。
“也好,這屋裏太悶。”
“是。人多,還燒着牆。您的鬥篷呢?得穿上别着了涼。”
嫂嫂幫着她找來鬥篷,走到門口,替她披上。
外頭是舒服些,“往庭院裏走走吧!”沒走兩步,就遇到了鬼祟着回來的秦憐月。她低着頭,直接去了盥洗室。
又往前走了會兒,将娉婷才舒服些。
結果,太孫妃身邊的使女到了。擺着小架子,“将側妃,太孫妃在旁邊小暖閣,找您過去說話。”
将娉婷的火氣騰的又起來了。“告訴她,我沒空!”
那使女吃驚,“奴婢是太孫妃指派來的,将側妃可别弄錯身份了!”
“好,那我便去尋太子妃,問問她,今兒這日子,太孫妃屢次要單獨見我,所謂何來!?”
說罷,轉身就奔着後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