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回廊壁畫和雕刻石像皆是出自大周名家之手,金粉貼面或裝飾更是随處可見。
内院裏亭台樓閣錯落有緻,曲水流觞涓涓而來,假山綠樹頗有巧思。遠遠望去自是渲染出江南潑墨山水畫的清雅意境。
沈徽禾暗自心驚,這秦國公府當真是富貴榮華、窮奢極侈呀!
“映秋娘子,你好呀!”沈徽禾主動地與跟前的小丫鬟打過招呼。
走在前頭的映秋小身闆一顫,受寵若驚道:“沈、沈娘子言重了。沈娘子您是主,奴婢是仆,您直接喚奴婢名字就好。”
“無妨,映秋你喚我沈娘子便好。”
“好、好的,沈娘子,奴婢都聽您的。”
行至某個院子時,三人皆是停下了腳步。
院子裏頭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哭天搶地的哭喊聲,其中還時不時摻雜着某位年輕娘子尖銳刺耳的怒罵責備,這一嗓子吼出來聽着似乎還有些熟悉。
沈徽禾挑了挑眉,柔聲問道:“映秋,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院子裏頭怎麽如此凄慘呢?”
映秋咽了咽嗓子,探了探身子又縮回了眼睛,惶恐道:“沈娘子,請先、先随奴婢來。若是惹惱了裏頭的貴人,我們都會遭殃的。”
沈徽禾也不爲難她,跟着她匆匆往前走,越過了三四處拱門曲徑通幽處之後,來到了一東一西的一處拐角。西側小道整潔幹淨,兩旁樹木枝葉蔥蔥郁郁,曲徑通幽,必定是精心修繕過的。
然而東側小道兩邊卻是雜草叢生,前頭的斑駁高牆攀爬滿了雜亂無章、密密麻麻的藤蔓枝葉,穿牆翻瓦般将那小小拱門也完全遮擋封死住了。偶有一兩隻不知名的小動物飛竄而過,仿佛是在逃離那陰森之地,顯得十分荒涼寒碜。
“映秋,這裏是?”沈徽禾指了指東邊,不解問道。
“回沈娘子的話,此地荒廢許久,沈娘子的住處在另一頭呢。”
“唉,真是可惜。秦國公府富貴榮華,怎麽就荒廢了這麽好的一片地呢?”
映秋一怔,擡眸望她,有些遲疑。
沈徽禾試探地拉過她的手腕,見她并不抗拒便更加親近一步,随之微微垂眸裝作一副膽怯可憐模樣,怯生生地望着她。
“映秋,我和阿弟二人要住在東邊那處,可是那處與這荒涼院子想來是近了些,我們二人有些害怕。若是說清楚了,我和師弟二人也能寬心不少呀。”
慧空扯了扯映秋的衣袖,雙眸圓鼓鼓紅彤彤的,滿臉都是膽怯害怕。
“那、那好吧。沈娘子,我也是聽府裏的老媽媽偶然說起的,聽說這處院子原先是國公爺最寵愛的一個妾室住着的,可惜四年前那位寵妾年紀輕輕就急病而亡。國公爺悲痛不已卻心中挂念,便讓那處院子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可、可是吧——”映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肩膀。
“可是如何?”
“後來每個月的初一深夜,院子裏頭就會、會有——”
“會有什麽?映秋姐姐快說啊!”慧空好奇問道。
映秋倒吸了口冷氣,接着說道:“奴婢雖未曾親耳聽見過,府中老媽媽都說是、是女子在凄涼啜泣。”
“阿姐,我、我有些害怕。”慧空緊緊握住沈徽禾的衣袖,眉頭緊鎖,面露驚懼,“映秋姐姐,那、那後來呢?”
沈徽禾反手握住他的小手,心底忍不住吐槽,慧空啊慧空,你這戲演得有些過頭了吧?!!
“後來國公爺親自請來了寒山寺的高僧做法,聽了高僧的話,放了貢品和法器,讓下人們直接封死了這個院子,任何人都不得進出,從此便再無異樣了。沈娘子和沈郎君大可放心。”
“當真再無異樣?”沈徽禾将信将疑。
“的确如此,奴婢自兩年前入了府裏,就再也沒聽見也沒瞧見過這荒涼院子發生過什麽怪事了。”
“原來如此,那我和阿弟自然是安心了。”沈徽禾微微颔首,唇間的笑意卻不及眼底。
慧空笑眯眯地望向師姐,傻裏傻氣地點了點頭。
沈徽禾挽起她的手臂,往她手裏塞了一小攢銅錢,貼心道:“映秋娘子,我們姐弟二人初來乍到人微言輕,還要在國公府裏呆上一段時日,而且大夫人也離得遠,唯恐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妹妹你可要好好提點我們,我們姐弟二人便是感激不盡了。”
映秋一愣,瞅了她一眼又垂下了頭:“沈娘子這、這恐怕——”
“映秋啊,我與你一見如故,在這陌生的國公府裏就把你當做知心妹妹了,可别見外了。”
映秋想了想,将一小攢銅錢收入懷中,連聲道過感謝。
三人慢悠悠地走着,沈徽禾不經意問起:“映秋,你說方才那處院子裏鬧了這麽大的動靜,哭哭喊喊的,國公爺怎麽也不管管呢?”
映秋見四下無人,沈娘子又待她如此好,敞開心扉道:“沈娘子有所不知,那院子裏的貴人是當今最得郭太後和聖人寵愛的昭慶郡主,就連國公爺見了都要禮讓三分呢!”
果然是她!
沈徽禾倒也不意外,皇親國戚來了平江城,自然是要住在自家親戚家裏頭咯。
昭慶郡主郭凝芝,是當今權勢滔天的郭太後的親侄女,是當今聖上疼愛有加的表妹,亦是當朝宰相和國舅爺郭厲的嫡出千金。
傳聞在她未出生之時,便有國師預言郭家有女是前年難得的天降祥瑞,是大周百年來的大福。
果不其然,在她出生的那一年,年年打敗仗的大周終于大破北狄,收回了北境四州,班師回朝。
在她四歲生辰時,她一直面朝南邊哭哭鬧鬧不肯吃食,手中還緊緊拽着《桃園三結義》的畫本。國師預言三個月後西南之地将有大亂。果不其然,三個月後,劍南道節度使在益州起兵造反,幸虧大周早有準備,很快便平定了益州動亂。
她在十歲時不幸落了水,清醒之後恍恍惚惚稱東南地區将有水災大亂。十五日後,東邊的揚州果真是連日瓢潑大雨,而且愈發勢不可擋。正因爲有了昭慶郡主的預言,朝廷及時派兵防守赈災,極大地減少了損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