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位風骨潇灑、人模人樣的和尚,竟然蛻化成了六隻站立着、卻醜陋無比的巨型癞蛤蟆!
“不過沾了一點這溺死鬼的邪氣,竟然異想天開地要幻作人形,而且還妄想着做偷蒙拐騙的行當!真是膽大妄爲!”
沈徽禾目光一沉,趁熱打鐵再揮出了六張符紙:“急急如律令!滅!”
這些個巨型癞蛤蟆叫喚得更加撕心裂肺、捶胸頓腳,随之身子漸漸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眨眼之間,眼前的幾張符紙化作火苗蹿出,将它們燃燒殆盡。
眼瞧着方才還六塵不染、孤傲尊貴的佛家僧侶顯出原形,眨眼間化作一抔塵土,灰飛煙滅、了無蹤迹。與此同時,牛車木架子轟轟隆隆地作響,四周的白色幔帳東飄西蕩,傳出來窸窸窣窣的怪響,裏頭的人影若隐若現——
衆人你瞅瞅我、我瞪瞪你,皆還被浸在震驚猶疑之中,呆若木雞、目瞪口呆。
“那、那神女到底是.”
“神女是、是什麽妖物啊”
“道姑啊,快、快救救我們呀”
嗖!
一道刺眼白光猛地穿破帳簾飛射而來,直搗向站立在正前頭的沈徽禾眉心!
“七星聚力,天羅地網,結!”
近在咫尺之時,那道白光仿佛撞上了她眼前的一面波光粼粼的琉璃高牆,頓時被反彈了回去,這股泛着水漬的嚣張氣息都被磨滅了好幾分!七星琉璃網涓涓流動、碧波蕩漾,是它在吐氣吸氣,在汲取妖魔鬼怪的邪祟之氣。
牛車架子裏的轟鳴聲愈演愈烈,宛若震天動地、翻天覆地,啪啪啪地搖晃着,驟然之間,那四周的白色幔帳被一股外來的猛力破裂飛蹦開來,終于顯露出了車架子裏頭的神女真容。
有膽大且眼尖的郎君眨眼間就瞧清楚了上座之人的面容,驚慌失措地呼喊出聲:“怎麽、怎麽會是她——”
“是、是虞夫人啊”
越來越多的當地人反應過來,雖說這德寶堂隻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藥鋪,不過藥鋪裏總有各種稀奇古怪的藥方藥材,而且這虞夫人平日裏行事古怪得很,因此還是有不少當地人認出她來。
“虞夫人不、不是死了嘛怎麽、怎麽會.”
“是鬼啊、鬼來了呀”
沈徽禾淡然自若地直視着前頭面目猙獰的中年婦人,嬌小的身姿肅然挺立、巋然不動。
“苗姑姑,多日未見,别來無恙啊?”
牛車上的夫人面目陰沉得似能殺人于無形。
“沈娘子,老妪我本想放你一條生路,不曾想你竟如此咄咄逼人,還敢污蔑神女、口出狂言、對天不敬,就莫要怪老妪我不客氣了!”
“哦——”沈徽禾笑意淺淡,雙臂抱拳似在看面前之人的笑話,“苗姑姑,哦不不不,貧道我應該喚苗姑姑你爲溺死鬼更加貼切吧?!”
溺、溺死鬼?!
此話一出,衆人更是一片嘩然。
“怎、怎麽可能會是溺死鬼——”
“你、你這個瘋女人莫要信口雌黃——”
“哼!那貧道我便讓你現出真身原形!”小娘子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雙手猛地變換了一個手勢,“急急如律令!”
一張白色符紙飛奔而來,啪地一下粘貼到了面前“虞夫人”的額頭上,“虞夫人”的面容似被冰鎮住,五官僵硬不能動彈,眼底下開始溢出了一絲又一絲的黑泥漿土。
原本白玉如瓷的肌膚混沌破裂開來,像是糠米剝殼般噼裏啪啦不受控制地往下刮落——
“這人、人怎麽看着有、有些眼熟——”
“好、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是啊是啊,好像在哪見過——”
“啊啊啊——”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驚呼,“是、是秦縣尉?!是死去的秦縣尉?!”
零星幾個人頓時反應過來,驚慌哭喊聲起此彼伏:“是、是秦賊,是姓秦的那個惡鬼回來複仇了啊——”
秦縣尉?!這偌大的嘉林縣幾十年來就出了一位大名鼎鼎的秦氏縣尉,秦浦。
這秦縣尉貪贓枉法、公私不分、無惡不作,嘉林縣的百姓對他皆是恨之入骨,敢怒卻不敢言。
兩年前,秦縣尉一意孤行要冒着飓風暴雨沉船渡江,不曾想他所乘船隻卻恰恰好翻船了。救上來之時,秦浦早已白了臉、斷了氣。
衆人欣喜若狂,這是老天爺顯靈了,是滇越族神女顯靈了呀!
“你、你這江湖騙子莫要信口雌黃,老、老妪我本就自滄江的哀牢山而來——”
沈徽禾撇了撇唇角,很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秦浦,你故意僞造船難,殘害滄州百姓,枉道速禍,肆意斂财,如此種種惡果,已是罪孽深重,如今還不肯悔改!廢話少說,本貧道今日就替天除惡了!”
話音未落,沈徽禾的手中已經執起小青劍,毫不猶豫地往他的方向飛奔而去!
秦浦眸色陰鸷,眼底下溢出紅潾潾的血絲,雙臂微微擡起猛地一揮,地面的石頭磚面竟斷裂開來,頓時拔地而起宛若滔天巨浪的白水花。
“我、我是神女、我就是神女!大家、大家都要誠心誠意地拜我、跪我、求我!!!”
沈徽禾不停地轉身躲避往前躍去,手中的符紙也噼裏啪啦地飛射而出,一邊護着了自己,一邊将這些淩厲水花盡數擋了回去。
秦浦被符紙的滾燙烈焰逼得節節後退,心底有些納悶爲何使不上力。他眯了眯眼,猛地張開了大嘴,起皮幹涸的嘴角邊滲出了白沫,東大街兩側的蓮花座底的水潭子也開始蠢蠢欲動。
他竟然将水潭子裏的清水席卷起來,化作一道道飓風湧向前頭的無辜百姓!
沈徽禾不得不及時護住那些個被水流襲擊得癱倒在地的娘子郎君,幸虧身後的李昀也來搭了把手。
秦浦挑了挑眉,猛地一個閃身正要往東邊的倉江邊逃遄而去——
“啊——”
随着他的一聲痛喊,竟是被某樣東西給反彈了回來!
沈徽禾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前:“怎麽?還想逃呀?”
“你、你——”秦浦的半側身子似慢慢融化在晶瑩剔透的漿糊裏,滾燙灼熱得難耐,半隻手臂漸漸沒了蹤影,“水、我要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