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價可不小。
昌樂侯權衡利弊、思量再三,還是道,“世上巧合的事情多了,你弟弟在外面幫着爲父做事,得罪了不少人,對方借着雷電,趁勢到你弟弟院子裏放火,想禍水東引,其心可誅,你身爲兄長,可不能被小人迷惑,外面若有此等謠言,你也當辯解一二。”
李基心口頓時涼透,忍不住喊了聲,“父親……”
昌樂侯目露精光,沉聲提醒,“記住,你們是兄弟,不管遇到什麽事兒,都該兄弟齊心。”
李基不甘的彎下腰,“是,父親,那這件事……”
昌樂侯道,“你先暫時不必管了,爲父心裏有數,你去看看你母親吧,剛才的雷電,恐将她吓壞了,今晚讓府醫在外面守着,以防夜裏再起病。”
李基無奈應下離開。
要說李夫人也是倒黴,好好的生辰宴,結果搞成了這樣子,福禍尚且不知,萬一真的被降罪,那她以後甭想再過生辰了。
沒多久,西楓院的火被破滅,除了梧桐樹,四周的房屋倒是損失不大,李垣除了指揮下人救火,還親自帶人四下查探。
可惜,哪怕挖地三尺,也沒發現一點人爲的痕迹。
李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同時,心裏的驚惶不安也達到了頂峰,莫非真的是天意?是老天爺降下懲罰?
他當然做過不少惡事,可滿京城,這麽多高門大戶,哪家是幹淨清白的?那些權貴子弟,有幾個手裏沒沾過血、沒欠下命債?
爲什麽老天爺不去劈他們?
他越想越惱恨,再看四周下人、護院們的嘴臉,更是火冒三丈,這一個個的像是如喪考妣的表情,是還嫌不夠晦氣?
“今天的事,誰也不準對外說一個字,否則爺要他的命。”
李垣咬牙切齒擠出這句,盯着衆人的眼神,活像惡狼,若他們不應,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撕了他們。
下人們趕緊跪到地上指天發誓。
護院們也紛紛表忠心。
李垣其實并不相信,隻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但今晚知道的人實在太多,全殺了的話,更會引起别人猜疑。
他冷哼了聲,甩袖離開。
等他走遠,下人們才敢喘息,暗暗慶幸,總算撿回一條命,但心裏的驚懼并未褪去,互相打着眼神官司,毫無例外,皆是在想,現在基本是排除了小人作祟,那麽真相就隻剩下天降懲罰了。
懲罰的人,怕還是李垣,不然,爲啥單單劈了他院子裏的樹?
所以,李垣到底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兒?
昌樂侯也在想,等到李垣到了,爺倆去了書房談話時,他直接問,“你最近可做了什麽事兒?”
李垣搖搖頭。
昌樂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跟爲父還用瞞着?”
李垣苦笑道,“父親,兒子哪裏會瞞您?再說眼下這種情況,兒子也不敢動什麽小心思,兒子是真的沒做什麽事兒,無非就是跟幾個朋友出去賽馬,再喝個花酒,這些事兒,也不過分吧?”
昌樂侯問,“有沒有傷人?”
李垣信誓旦旦的道,“沒有,兒子雖整天跟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玩,卻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怎麽會留下把柄呢?”
“那在學院裏呢?”
“那就更沒有了,最近學院裏确實有點事兒,卻跟兒子無關,我頂多推波助瀾一下,真正鬧事的是邵良,李雲軒,還有劉顯和向朝等人……”說到這裏,他頓了下,“劉顯和李雲軒都被揍了,到如今還出不得門,至于向朝,他最慘,院子裏鬧鬼,被吓得大病一場,幹脆退學了。”
這事兒,昌樂侯之前也聽了一嘴,但并未放在心上,他壓根不信鬼神之說,隻當是有人故意去吓唬向朝,但現在,他莫名的生出一個念頭,鬧鬼跟今晚的雷電失火,或許有什麽牽連,越想越覺得如此,“鬧鬼的事,學院最後是如何處理的?沒找出背後的人嗎?”
李垣搖頭,“沒有,這事不了了之,向朝等人,完全不配合,學院的武師傅們去調查,他們都借着生病推了,直言不再追究此事,而武師傅們去現場查看,什麽線索都沒有,隻能歸咎是他們做了什麽虧心事,疑心生暗鬼。”
昌樂侯意味深長的道,“你不覺得,跟今晚的事,有些相似之處?”
都很詭異,都沒有任何線索,隻能用鬼神和老天爺來解釋,但那樣的解釋,簡直就是不用任何證據,就直接給他們定罪了,百口莫辯。
偏偏,大家還都會相信。
最惱火的是,他們還不無辜,無法坦蕩的說自己是清白冤枉的,甚至連他們自己,都要懷疑,是不是觸怒了神靈,才會天降懲罰。
李垣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心裏越發煎熬,這是要讓他跟向朝一樣,認下這口鍋?但兩者性質截然不同,向朝是鬧鬼,蒲風捉影的事兒,沒人追究,也就過去了,但現在,是雷電交加,還劈了他院子裏的樹,這些事,怕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哪能輕描淡寫的揭過去?
況且,今晚還有另一樁大事。
慧信大師正給災民們念經祈福,結果,沒有期待中的天降神迹,卻成了他們侯府天降懲罰,有心人一聯想,就會把責任推到他頭上去,那他成什麽了?
他真要認下,便是沒了活路,還不得被皇帝祭天?
父子倆沉默不語。
書房裏氣氛沉悶壓抑,半響後,李垣啞聲道,“父親,今晚的事,絕不能跟災情扯上關系,不是兒子貪生怕死,而是兒子即便是死了,侯府也脫不了幹系,災情如今鬧得有多大,您每天上朝,自是比兒子心裏清楚,皇帝,正愁沒人擔責,真要推到兒子頭上,那咱們侯府,必也再劫難逃。”
昌樂侯聞言,神色不變,心裏卻知道,兒子分析的沒錯,“那你覺得,眼前的危機,該怎麽化解?别說找個替死鬼,起火可以解釋,但雷電一說,沒人相信能人爲操縱,必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