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不願意吃外賣,怎麽也不如家常菜好吃。
但是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值不得因爲去廚房炒菜什麽的而耽誤看店。
把紙紮店的門打開,我坐在櫃台後面的椅子上愣了一會兒神兒,又悠閑地喝了一杯水,才想起來,我的筆記本電腦到了。
我想着得先拿過來,自己拆開看看。
至于裝系統什麽的,我可以先看看說明書試試,裝不了就等顧以琛回來再說。
夏日正午。
陽光炙烈,一推門,剛邁出去兩步,一條街上的八十多歲的許爺爺拄着拐棍,微笑着撞透我的身體。
他笑容蠕動的嘴唇,我看得清清楚楚,當然我也記得清清楚楚,他都死了三年多了,死在了疫情開始的第二年春天。
我的心髒猛地疼了一下,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急忙走進天意旅館,急急地喊了一聲,“許亮大哥!”
“老闆娘!你怎麽了?”許亮就坐在賓館的前台裏邊看書。
他聽見我喊他,立刻站了起來,“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許亮大哥,我剛才被一個死了三年多的老頭的魂魄……撞透了我的身體,心髒猛地疼了一下。”我思緒有點兒沒緩過來,“活人跟魂魄撞到一起,不應該是魂魄更難受嗎?”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在他身上施加了很強大的力量,導緻那個魂魄有很強的磁場。”許亮停了一下啊,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我馬上給老闆打電話,您先坐到我身邊的躺椅上來。”
我乖乖地聽了許亮的話,扶着前台的櫃子邊,慢慢走到了許亮的身後,直接坐到了躺椅上。
我知道,許亮這是爲了既看住旅館,又兼顧着保護我。
我倆現在就是在等顧以琛回來。
其實玫瑰姐回來,許亮可能壓力也小一些。
但是超市那邊的交接,估計是沒有那麽敷衍的,玫瑰姐和小馬哥可能還要再等一下才能回來。
所以,爲了緩解一下心慌的感覺,我直接閉上了眼躺着。
許亮就在我身前的凳子上,不拘言笑的坐着,但是我從心裏覺得自己安全。
兩三分鍾後,我迷迷糊糊地聽到許亮喊了一聲,“老闆!”
随後,我微微擡了眼皮,瞥到顧以琛邁着長腿走進了天意旅館。
“沫沫,”他隻沖許亮點了下頭,嘴裏喊得卻是我的名字。
我估計他是看我躺在躺椅上,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麽情況。
“嗯,亮哥讓我在這裏躺了一下,我感覺好多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跟顧以琛說,是想讓他放心。
“亮哥,你幫忙倒一碗熱水來,把沫沫這袋中要熱一下,謝謝!”顧以琛把手裏的中要,放到登記顧客信息的電腦旁邊。
許亮去找碗倒熱水了。
顧以琛直接攥着我的手。
這才幾個小時不見,他看上去眉眼間多了一些疲憊。
看向我的目光少了以往的溫柔缱眷,更多的是擔憂。
不過,他紅着眼在我身上檢查一番之後,唇角就勾起了微笑,“還行,問題不大。”
“嗯。”我應了一聲,“我原本是想過來旅館這邊,拿筆記本電腦的。呼!”
“别急,先喝完要,之後再說也行。”見我有些接不上氣,顧以琛的眉心猛地蹙起來。
眼眶濕紅地望着我,喉嚨裏像是卡了東西,心疼、慌措、悲恸等等複雜的情緒從他眸子裏閃過。
良久,許亮都端着一小盆熱水回來,中要袋都放到裏邊了。
顧以琛才開口,嗓音輕顫,似責備,似撒嬌,但聲音裏的擔憂更多了,“你還哪裏難受?要不等下,讓我們地府的柳神醫幫你檢查一下?”
“不用,我真的……”我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門外面一陣嘈雜聲,“外面怎麽了?”
“我去看看。”許亮轉身,走出了旅館的門。
“沫沫,來,先把要喝了。”
我忍住嘴裏的苦味,一口氣都喝光了。
肚子裏一熱,我整個人都感覺到舒暢了。
“噗!”
我肚子裏的寒氣,排出去了。
可是我的臉也紅了,我之前從來沒有在顧以琛面前放過屁。
我以爲他會笑我,連忙低頭假裝找手機。
“給,就在躺椅邊上。沒事的,能把寒氣拍出來,你才沒事。”
顧以琛原本就個子高,即使坐在椅子上還是高。此刻他細長的睫毛微微垂着,一副憂郁青年的模樣。
“好點了吧?”
“嗯,要不要出去看看?”我跌跌撞撞地想起身,卻被顧以琛摁住肩膀。
“别急,先等亮哥回來。”他身上的味道倒是很好聞,不知道其他活人能不能聞到。
下一秒,許亮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老闆,是振華水暖着火了。火勢很兇,也很奇怪。很多亡魂都在往那邊趕,像是受到什麽召喚一樣。可我沒走到那邊,就先回來了。”許亮說的也很着急。
“走,你跟我去看看。”顧以琛扭頭看向我,“你先在這邊看店,我叫小馬哥先回來守着你。”我踉跄着起身,想跟着去。
“沫沫,乖乖地在這裏躺着,等我回來。”他伸手,把我壓回躺椅上,拿出手機撥了電話。
等小馬哥從超市回來,顧以琛才帶着亮哥出門。
小馬哥把凳子挪了挪,稍微更靠近櫃台,離我稍遠了一點兒,“老闆娘,别擔心,他們說的那個振華水暖,那個房子吧,我早就看着有問題。”
“什麽問題?”我追問,當然希望小馬哥給我講講裏邊的門道。
“你看啊,他家紅色的四層樓,後邊帶着個大院,還有彩鋼的倉庫。還賣水暖,水暖是什麽?除了水龍頭,關鍵一類的,更多的是一些依然的塑料管之類的。他外面面刷成紅色。着火,真是遲早的事兒。”小馬哥說的斬釘截鐵。
“哎,真是希望别死人。”我忍不住歎了口氣,“要不然,你們又得忙活一陣兒了。”
“不不不,老闆娘,我們不管那些,有專門的鬼差管着那種橫死的。”小馬哥向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