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說,“沒想到你也能問到重點。”
我:“……”
跟智商太高的鬼差打交道,真是太讨厭了。
我撅一撅腚,他就知道我想舊事重提。
我索性說,“既然你都猜到我想說什麽了,那就不如順着這條線索,尋找外婆的魂魄吧。”
顧以琛,“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确實不會容易,沫沫,你要有耐心。”
“好,以後外面不能吵架了,以琛哥。”我語氣很嚴肅地跟他說。
他笑着說,“行,吵架有危險。”
還沒等我再說什麽,門口走進來一個抱孩子的年輕女人。
那個年輕女人的狀态就像是個小瓷人,臉色蒼白,呆頭呆腦,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懷裏的孩子也就兩三歲的模樣,是個男孩,隻穿了一個小背心,連帽子都沒戴。
那個年輕女人變往店裏走,邊時不時回頭看着什麽。
我也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什麽都沒有啊。
她的三魂七魄也都在,可怎麽是這樣不正常的狀态呢?
“小師傅,我問你,有沒有那種不被孤立的靈符呀?我求一個,便宜點兒的就行。”她抱着孩子趴在櫃台上。
“大姐,我這是玻璃櫃台,您别再給我壓塌了,你抱着孩子,坐到後邊沙發上吧,我過去聽。”我真的怕她把玻璃櫃台壓塌了,賠不起。
她跟孩子穿的衣服都挺舊的,背的包也飛了邊。
她随後尴尬地起身,轉身坐到了靠牆的沙發上。
“大姐,你想求什麽靈符?”我沒太弄明白她剛才說話的意圖。
然後,她就一邊時不時往外看,就像生怕被人跟蹤一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着原因。
她說自己叫韓夢月,嫁給了兩兄弟中的小弟,他老公叫王志康。
大伯哥是有權力有地位的單位人員,大嫂是賣手機站櫃台的,都是心眼很多,城府很深的。
訂婚時,婆婆就腦出血了,但是婆婆對她很滿意。
所以結婚的時候,大嫂就各種耍手段,想阻止她進門,因爲大嫂當年想嫁進去,婆婆公公都不同意。
再後來,大伯哥趁他們結婚,跟表哥以小弟要結婚的名義,跟表哥借了五萬塊錢,然後借錢這件事根本就沒有告訴小弟,是背着他們做的,那借來的五萬塊錢,老大跟大姨子家開了彩票站。
然後,這三四年,老頭老太太相繼被大伯哥大嫂要錢鬧分家分房,給逼死了。
韓夢月的老公太老實了,自己又沒錢沒勢沒手段,也沒分到錢,房子分了個很破的,需要翻蓋。
大伯哥說自己認識人,給王志康在南方找了工作,還給王志康買了一張去往雲南的火車票。
一個星期後,她跟王志康就聯系不上了。
然後,大伯哥大嫂就聯合婆家人,合起夥來排擠韓夢月,孤立她。
三個月前,王志康給韓夢月打來過一個電話,說自己在緬北,但是恐怕回不去了,馬上要被沉入水牢。
前段時間,那些被從緬北解救回來的電詐人員裏,也沒有王志康。
所以,韓夢月今天來我的紙紮店裏,想求一張融入妯娌婆婆嬸子的圈子,求一下大嫂大伯哥,讓他們托托認識的公安局的人,幫忙想想辦法找一下王志康的下落。
王志康是死是活,她也好有個盼頭。
我一聽這話,心裏隻覺得眼前的韓夢月是真傻真善良。
聽得我渾身發冷,恐怕王志康已經真的死了。
然後,我就收到了顧以琛面對面發來的微信。
他讓我告訴韓夢月,被家族的人孤立就是個局,孤立她的那群人的目的,不僅僅是讓韓夢月覺得不被尊重,可有可無,更重要的是削弱她的氣勢,打壓她的自信心,讓她低頭,讓她服軟,讓她更好被掌控。
王志康既然被弄走,賣到緬北,那就跟他們不是一丘之貉。
可惜王志康還是太善良。
而且剛才他算過了,王志康已經死了,可是魂魄沒能回來。
這個時候,如果韓夢月爲了融入這個圈子,而向某些人低頭,那她就徹底輸了。
輸的是她的王志康明媒正娶妻子的身份,輸的是孩子的前途,還輸了王志康白白送死的代價。
顧以琛讓我勸韓夢月清醒清醒,他現在想辦法,把王志康的魂魄召回來。
我把這些事,跟韓夢月說了之後。
她吓得瞪大雙眼,許久說不出話。
孩子不住地沖她喊媽媽。
韓夢月才緩過來神兒,“啊,啊,招魂?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五十塊錢夠嗎?”
“額……好吧,”我勉強答應,自從我從業這麽多天以來,頭一次收到這麽低的報酬,“喏,收款碼在櫃台上,你現在掃碼吧,”
我的手機叮了一聲,收到錢之後,顧以琛就開始打電話了。
我讓韓夢月先好好看着孩子,耐心地在店裏等一會兒,路途太遠,王志康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挂了電話,顧以琛有些爲難地看着我,“這一單,絕對是賠的太多了,這都不是常規流程操作。他要托人,要自己搭錢搭人脈。還不一定能不能找的回來。”
我,“……”
看來我大話說早了。
不過,我牛皮都吹出去了,隻能等等看了。
我尴尬地看向顧以琛,捂嘴低聲說,“以琛哥,拜托了,我隻是看着這韓夢月大姐可憐。”
“這天下,可憐的人多了,認知不到,識人不慎,再善良也是沒用的,那就怪不得被别人騙了,你說,對不對,沫沫?”他無奈地對我說。
可他這話,問的我無言以對。
他是不是在埋怨我,昨天因爲看他跟景小玲在微信上聊天,跟他吵的事?
其實,我當時心裏還是希望他跟景小玲之間是沒事的,可就是控制不了突如其來的怒氣。
他的手機亮了一下,他用修長的手指劃開,掃了一眼屏幕,“王志康找到了,再等十來分鍾,差不多就到。”
“感謝你,以琛哥。你對我最好了,以後我有好吃的,先給你吃。”我讨好地看着他,哄他。
“沫沫,你知道我不是年輕人了,不會被甜言蜜語所迷惑,不接受畫的大餅,成年人需要現實的觸手可及的承諾,比如晚上就能兌現的。“他委屈巴巴,仿佛爲了把王志康的魂魄弄回來,付出了一個億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