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感謝各位,我給各位多磕幾個,等我一會兒去買點燒雞好酒,給各位上供。”大油罐車司機一邊許諾,一邊又哐哐哐地磕了好幾個頭。
銀色電三輪司機楞在三輪上,一動沒動。
雨漸漸小了,淅淅瀝瀝地變成了毛毛雨。
我現在才看出來,那個電三輪的司機應該是個女的。
隻是穿的是下地幹活的衣服,但是現在離的近了看,确實是個女的,隻是看不出年紀。
“大姐,大姐,先把電三輪騎到橋南邊去吧,咱們商量下怎麽處理。”大油罐車司機,沖電三輪女司機喊道。
很明顯大油罐車司機非常有處理事故的經驗。而且,他們這種大油罐車都是公司上了全險的。
能好好解決這種小事故是最好的,省的以後自己開車膩歪。
銀色女司機愣着沒動,直到大油罐車司機上前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才猛地一擰車把。
銀色電三輪嗖的一聲,往南竄到了橋南邊路旁。
電三輪竄出去了二三十米,還在慢慢開。
我們也跟在後面,跑着追過去。
“大姐,大姐,等等我們,咱們把這事處理下。”大油罐車司機喊道。
可能是聽到大油罐車司機的喊聲了,電三輪慢慢停下。
那女司機摘了頭盔,“啊……嗚嗚……爸爸呀,爸爸呀……”,開始放聲大哭。
我們都不明所以,但還是都圍了過去。
“姑娘,姑娘……那個,你好,我是剛才開油罐車的司機。我叫陳建軍,咱們看看怎麽解決一下這個事兒,我還請了看事兒的師傅。就是這位師傅。”陳建軍指了我一下。
“嗚嗚……”那騎銀色電三輪的女司機沒回答,反而哭得更兇了,“爸爸啊……爸爸啊……”
她哭了足足有一分鍾。
然後,剛才托舉她電三輪的那個中年男鬼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大姐,你爸爸是穿的黑色的羊駝絨棉襖嗎?”我手指頭緊了緊,忍不住問她。
她立刻停住了哭聲,臉上挂着淚,定定的轉頭看向我,“你怎麽知道?”
“因爲他就站在你面前,”我小心翼翼地往前指了指。
顧以琛連忙拽住我的手,還沖我搖了搖頭。
我心裏有點兒害怕了,後悔剛才說了話。
胡彥祖也擋到我們身前,做起了防衛的姿勢。
銀白色電三輪的女司機着急了,“你說什麽?我爸就站在我面前?”
“嗯。”我點了點頭。
陳建軍聽到這話也有點兒吓到了,看着我,幹巴巴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
倒是中年男鬼得知我能看到他,轉過身,沖着我們的方向走過來三四步,直接就跪下了。
“小師傅,我叫章鐵栓,電三輪上坐着的是我的女兒章雙蓮,請您幫忙轉告她,我盡力了。”章鐵栓說完,接連沖着我們磕了好幾個頭。
雖然章鐵栓看上去并無惡意,可是顧以琛跟胡彥祖仍然在保護我。
“雙蓮姐,你父親讓我轉告你,他盡力了。”我朝章雙蓮看過去,隻希望她别再哭了。
哭解決不了問題,陳建軍這樣的司機已經算是很負責的好人了。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然後呢?他還說了什麽?”章雙蓮瞪大眼睛,跑下電三輪,沖到我面前,淚眼婆娑地拽住了我的手。
我看出胡彥祖遲疑了一下,可還是讓開了。
然後章鐵栓又看了陳建軍一眼,沖我磕了個頭,擡頭說,“小師傅,我還想請您轉告一下我女兒,看能不能買點雞鴨煙酒什麽的,給我那幾個朋友,他們都是幫忙擡電三輪的。你看我的肩膀都壓成這樣了,我那幾個朋友也壓得不輕,多虧了他們,我自己一個人肯定是擡不動的。如果沒有他們幫忙,電三輪早就掉下去了。人家幫我救了女兒一條命,不能讓好人寒了心。”
“嗯,”我沖着章鐵栓點了點頭,向焦急等待的章雙蓮轉述了她父親的話。
“不用,不用管了,這個應該我安排,我認識前面滿堂紅川菜館的老闆,我現在就打電話訂菜,讓他送過來。”陳建軍連忙插話,說完就當着我們的面給川菜館老闆打了個電話。
“謝謝,謝謝你。”章雙蓮向陳建軍道了謝,卻始終沒有松開我的手,“那請你幫我問問,我爸爸他……過得好不好?”
我看向章鐵栓,他聽到這話,低下頭,沉默良久。
“我爸爸他過得好不好?”章雙蓮見我眼睛看向别處,卻始終沒有回答,有點兒着急了。
“章大叔?”迫于章雙蓮的壓力,我不得不追問。
“我過得不好,我們幾個過得都不好,”章鐵栓伸手指向橋頭。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站着四五個水鬼,都年齡不大,有男有女,還有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
“我們幾個裏,我還算是上年紀的,我這幾個朋友都比我年輕。我們因爲是被淹死的,又都沒到六十歲,所以現在在陰間都泡在血河裏。”章鐵栓說到這些,就開始落淚。
“泡在血河裏?血河?”我不懂,用帶着疑問的目光看向顧以琛。
他臉色冷峻,沖我點了點頭。
看來是真的,那怎麽辦呢?
我心中疑惑,卻面色如常地向章雙蓮轉述她父親的話。
章雙蓮一聽這些,眼淚唰唰地掉,拽着我的手,都開始忍不住地顫抖了,“那怎麽辦?怎們辦?”
“能怎麽辦?用錢鋪路呗,雙蓮姑娘,你别哭了,我出錢,咱們請這位小師傅做一場法事,看能不能把你爸爸從血河裏撈出來。”陳建軍像是看透了人情世故。
可是這種事,光花錢做什麽法事,管用嗎?
我心裏默默盤算了幾秒鍾,胡彥祖遞給了我個眼神,示意我問顧以琛。
淅瀝的小雨落在顧以琛身上,竟然讓他更加衣冠楚楚。
“可以。”他很認真,眼裏盛滿了細碎的光,意味深長地說道,“可是,需要很多金元寶跟手工打孔紙錢。那位雙蓮姑娘并不像能出的起的。”
“需要多少?那邊好幾個人,讓章鐵栓數數吧,一個人最少得燒一萬塊錢的紙錢跟燒紙。”
我點了點頭,看了章鐵栓一眼,很明顯他都聽到了,隻沖我伸出一隻手,“五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