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昏暗的光線中,傳來了瘆人的男人吼聲,那聲音如同冬天幹樹枝刮玻璃的聲音,“車是我開的,車是我開的……”
随着聲音漸漸清晰,房間裏的黑氣彙聚成一團,慢慢地凝聚成了一個年輕男人的上半截身子。
從腰部以下什麽都沒有了,隻是看上去像是在往下滴血,那血還黑乎乎的。
周圍還散發着臭乎乎的粘膩血腥味兒。
顧以琛連忙把我護到身後,“你是程威?”
“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車是我開的,但是我在開車,過隧道的時候,一輛半挂爲了躲車,沖着我們的車沖過來,我吓壞了,車是我開的……”
然後,他就開始不斷地重複自己的話。
“以琛哥,這怎麽辦?要不要帶走他?”我拽了拽顧以琛的衣角。
“嗯,告訴景雪玲,如果顔浩躺地上,就直接把他太刀别的房間,稍後給他導魂入體。”
“景雪玲?”
“景大玲的身份證名字。”顧以琛向我解釋。
然後,我手機就收到了景大玲發來的微信,果籃四幹四鮮什麽的都到了,問我要不要送進來。
“以琛哥,果籃還有四幹四鮮那些都到了,要送進來嗎?”
“等下,那些禮品是給管這種類型的鬼差準備的,我現在搖人,讓景雪玲他們就放在門口,你去拿吧。”
“嗯,”我一邊應着,一邊轉身往門口走。
心裏琢磨着,既然是顧以琛都要送禮的鬼差,那肯定是有權勢有能量的,我要不要提要求,讓他們幫忙找找外婆的魂魄。
我從門口把果籃什麽的提進房間,轉過身,就看到一高一矮兩個黑風衣男人,站在顧以琛身旁。
高的瘦,矮的胖。
高的拿着文件夾,應該是正在核對程威的身份。
“程威,男,32歲,車禍身亡,跟我們走吧。”
“車是我開的,我不走,我家裏有老婆孩子要養,還有父母,我放不下,我不走,我不走。”
矮的則在跟顧以琛客套。
我把果籃等禮物拎到兩位男鬼差跟前。
“兩位,一點兒心意,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帶着。”顧以琛把禮物送到胖鬼差手裏,“兩份一樣的。”
“好,謝謝顧……小顧,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程威,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你可以放心跟他們走,會對你關照的,你家裏的事,我會看着顔浩,讓他幫你安排好,撞你們的大拖挂有保險,會賠償一筆錢,另外,我讓顔浩再給你家裏六十萬,幫你照看家裏,你放心走吧。”
“我不走,我不走,我兩個兒子,一個八歲,一個六歲,我放不下啊……”程威開始激動地嘶吼。
“那出了拖挂車給你的賠償,我讓顔浩每個月再給你的孩子三千塊撫養費,你看可以嗎?程威你要識時務,既然你已經死了,不如給孩子做點兒有價值的事,咱們差不多就可以了,你說呢?”顧以琛還在勸,但是臉色已經冷了。
“嗚嗚嗚……好吧……嗚嗚嗚……”程威開始嗚嗚嗚地哭。
黑瘦的鬼差收起文件夾,直接把一挂大鎖鏈套在了程威的脖子上。
一胖一瘦兩位鬼差,中間夾着半截程威,就要轉身走了。
“那個,兩位鬼差大哥請留步,”我往前走了半步,喊住兩個鬼差。
“嗯?”他們一起看向我。
“我想向兩位打聽一下,有沒有在下面看到過我外婆郭蘭香,她長這樣,”我舉起手機給兩位鬼差看我外婆的照片。
“沒見過,”兩個鬼差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好吧,謝謝兩位。”我聽到這回答,挺受打擊的。
“我們會幫你找找的,那照片你讓顧……小顧發給我們。”矮胖鬼差跟我說着話,目光卻看向顧以琛。
“那就謝謝兩位了。”顧以琛跟他們抱拳感謝。
我也連忙在旁邊鞠躬,“給兩位添麻煩了。”
我再起身的時候,兩個鬼差已經帶着程威走了。
“好了,你讓景雪玲找人把顔浩擡進來。告訴他們,顔浩出車禍的時候,撞丢了一縷魂,程威的魂乘虛而入。剛才是顔浩的身體裏住着兩個人。現在程威的魂魄走了,該把顔浩丢的那縷魂魄叫回來了。”
“好。”
我把這些話跟景雪玲交代了一下,她很快就叫了幫忙的,把暈倒在院子裏的顔浩擡進了房間裏。
然後我讓景雪玲他們都出去,關好了門。
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顔浩的一縷魂魄,漫無目的地在房間裏飄來飄去。
顧以琛怎麽找顔浩丢的魂魄這麽快?
看來他應該對找丢失的魂魄很在行才對,怎麽就是找不到我外婆的魂魄呢?
還有,那個胖鬼差跟他講話的時候,爲什麽還對他的稱呼改來改去,是不熟悉?還是其他原因?
我眼看着顧以琛伸手拽住顔浩那一縷癡癡呆呆的魂魄,走到顔浩躺在床上的身體旁。
顧以琛捏住顔浩肉體的嘴巴,讓顔浩張嘴。他又念動咒語,顔浩飄蕩的魂魄,嗖一下就鑽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咳咳咳……”顔浩立刻就開始咳嗽,我能看出來,顔浩回複正常了,他要醒了。
“叮咚,”我手機上收到了顧以琛發給我的信息。
分三條:
第一,讓顔浩盯住大拖挂車賠償的事,讓程威得到應有的賠償。除此之外,讓顔浩給程威家六十萬現金。再每個月給程威兩個兒子一共三千元撫養費,一直到十八歲爲止。
看到這第一條,我都覺得程威要的有點多了,畢竟拉工字鋼的大拖挂一般都是全額保險,保險公司就會給程威相應的賠償。再讓顔浩單獨給程威家現金跟撫養費,是不是過分了?
不過,現在不是問顧以琛的時候,等會兒回去再詳細地問。
第二,讓顔浩把整棟房屋保潔一下,最好請楊沫沫的小舅媽做保潔。然後門口位置放一兜韭菜籽升陽。房子的裏邊,西北角放一串五帝錢。房間裏保持光線充足。
第三,讓顔浩在他家墳地西北角,對着煉油廠煙囪的方向,埋一袋鹽水。給程威家墳地東邊五十米,那條南北的大路西邊埋上一個汽車修理廠的模型。
還有收五千塊單費。
啥?做這麽多事,隻收五千塊?這以琛哥給景大玲的價格還真是折上折。
“以琛哥,隻收五千塊?”我不能理解,可也不容我置喙。
我隻是再跟他确定一下,好讓自己死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