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縣令目光沉了兩分，道：“秦家女已經不是第一次精準破局。”
一次是偶然，可多次，那就聰明得令人發寒了。
盧師爺聽得一愣，回想了一番相似的事兒……秦家以葛粉新糧立足，并因此借到縣衙的勢，成功鏟除黃村長、黃小壯等人。
碰瓷新皇，以新皇勢力護住新染料買賣。
用薛家庫房拉本地呂家加入秦薛周聯盟。
再到今天的幫全民找到挖藥材的賺錢新路子，以此給落戶災民撐腰……
娘的，還真是次次都算得精準！
就好像……在她眼裏，人都不是人，隻是她手裏的棋，她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就看看棋子們，拎起那顆合适的棋子，咚的放進棋盤裏，然後她就得償所願了。
啊呸！
打住！
他不能這麽想，一個逃荒來的丫頭罷了，哪裏就能這般神了。
可盧師爺還是忍不住覺得心驚，嗫嚅片刻，附和一句：“秦家女确實有些本事。”
康縣令點點頭，很認同這話。
之後，屋裏就是寂靜。
好一會兒後，盧師爺打破沉默，提議道：“大人，要不在康盧兩家的旁末子弟裏，找個來配她？”
如此就不怕讓秦家女這等人才流失。
至于讓秦小米給康琅少爺做妾的話，盧師爺沒說……他們都很清楚，以秦家女敢掀桌與客商叫闆的脾氣，讓她做妾，那是想屁吃。
所以，還是讓旁末子弟娶她爲妻吧。
康縣令點頭，同意了：“成，不過不急，先等一兩年再說，她年紀尚小。”
這隻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新染料秘方的事兒，還沒鬥出個結果。
世家豪族定會對秦家動手，要是秦家能從圍剿中活下來，那他再挑個旁末子弟來配她不遲。
要是定得早了，秦家卻被分食殆盡，他就白忙活一場了。
盧師爺躬身，道：“是，奴記下了，會安排好。”
所謂的安排好就是會盯着點，不讓旁人搶在康家之前，娶走秦家女。
至于秦小米的正牌未婚夫姜大郎……
如果他出息的話，那就找個小富或者小官的女兒配給他，當做補償。
如果姜大郎沒本事，那随便給他幾十兩銀子，或者使個陰招，讓他跟其他農女有了首尾，他跟秦家女的婚約自然就解除。
……
秦爺爺、周老村長、尤大夫他們沒有離開縣衙，而是在小屋裏等秦存泉。
吏考是未時初刻開考，酉時初刻收卷，整整兩個時辰，把秦二叔給等得幾次想溜走。
可每次都被秦爺爺怒瞪回去……别逼老子扇你！
秦二叔隻得拉着周老村長說八卦，一個多時辰下來，他搜刮出不少八卦，最得他心的是關于鬼村的八卦。
“啧啧啧，厲害啊，怕是真有鬼門。”
鬼門個屁，怕是個衆案犯的抛屍地。
不過，秦二叔繼續吊兒郎當，還對秦爺爺建議：“爹，恰逢清明，等咱們回去後，讓荀老頭給做個法事呗，安心點。”
秦爺爺被他吵了一個多時辰，完全不想理他，當聽不見。
可秦二叔不放過他，一直喊：“爹，爹你聽見沒有？爹你說句話啊，到底辦不辦？”
秦爺爺腦門的青筋都跳了，最終顧忌着是在縣衙裏，隻能壓着脾氣，道：“……老二，你歇會兒，喝點水，你嗓子都啞了。”
秦二叔怕把老爹氣出個好歹來，隻好先讓自己的嘴巴閑一會兒。铛铛铛！
傍晚酉時初刻，銅鑼聲遠遠傳來。
又過了一刻鍾，秦爺爺他們終于見到秦存泉。
“義哥兒他爹，考完了！”周老村長比秦爺爺還激動，幾步沖向秦存泉，想問考得咋樣，可又識趣的沒問。
倒是秦存泉笑了起來，看向秦爺爺、秦二叔、關書吏，語氣輕松的道：“考了四卷，我都答得還行。”
吏考兩個時辰，共考四卷……半個時辰的文綜、半個時辰的算經、半個時辰的魏律、以及半個時辰的當地民情。
又歎道：“遲考幾個月很好。”
要是早考了，當地民情這一卷，他得空三成，如今他是全答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爺爺很欣慰，瞥見關書吏進來了，想要道謝，又怕被其他考生聽去，會生出是非來。
關書吏道：“衙門快落鎖了，咱們走吧。”
“诶。”大家夥跟着關書吏，離開縣衙，卻不是去往同一住處。
周老村長去周班頭家住。
尤大夫他們去關書吏家住。
秦爺爺他們因着怕秦存泉惹是非，所以避嫌，沒去關家，而是住客棧。
關書吏道：“明天午正，咱們在衙門口集合。”
今日，康縣令已經下令，讓其餘四鎮的裏長跟書吏們明日來縣衙。所以他們明天還要繼續來縣衙與四鎮的人說說認藥材、挖藥材賣的事兒。
“诶。”秦爺爺他們應着，出了主大街後，往姜大郎訂好的客棧去。
翌日，縣城比平時熱鬧了幾分。
隻巳時過半，雙鶴鎮的書吏就帶着四大裏長來了。
臨近午時，峻石鎮的書吏與裏長們也到了。
接着是槐仙鎮、雷寶鎮。
而秦爺爺、關書吏、尤大夫、周老村長等人也在午時前，來到縣衙。
人齊後，一塊去見了康縣令。
等議完事情，再出縣衙時，峻石鎮、雙鶴鎮、槐仙鎮、雷寶鎮的書吏與裏長們都對秦爺爺好了不少。
尤其是峻石鎮與雷寶鎮的人，那都帶上了敬意。
“秦老爺子，你家可真是我們田福縣的福星，這落戶隻一年多，就給我們找來三條賺錢路子。”
一是葛粉新糧、而是賣色草、三是挖藥材賣。
秦爺爺忙道：“可不敢當福星的名頭，挖藥材賣這事兒，主要是無則藥行仁善，願意惠及咱們……諸位書吏、諸位裏長們謝無則藥行便可，老漢家當真不敢當。”
秦二叔瞧得又嘴癢了……我的爹，您老能别這麽慫不？是您的功勞您就要認啊！
“秦老爺子說得是……尤大夫，多謝你們藥行，你們這營生于我們當真算救命之恩了。”雷寶鎮的雷裏長說着，險些抹淚……實在是他們雷寶鎮不僅窮，名聲還不好。
爲啥名聲不好？
造孽了？
當然不是，而是因爲他們雷寶鎮經常被雷劈。
不知道啥原因，反正每年都會被劈，整得謠言四起，都說他們雷寶鎮不是良善地，所以年年招雷劈。
而因着姓雷，他雷氏一族更是被人诟病，最最嚴重的時候，雷氏一族差點被趕出雷寶鎮。
雷裏長想着他們鎮子的事兒，眼睛小心翼翼的觑着尤大夫……無則藥行要是知道他們鎮子的事兒，不會嫌棄他們，把他們踹出局吧？！
雷裏長想多了，尤大夫對他不錯，跟他說了不少話。
……
而随着四鎮的人離開縣衙，秦家搭上府城的藥行，并說服府城藥行來田福縣收購藥材的事兒，很快就在縣城傳開。
傳得挺猛，災民秦家之名，又一次轟動田福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