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二等得着急,又來拍門:“吳裏長,我是霞娘的二叔,今日是來替她贖身的,快放我進去,我家霞娘簽的可是活契,你們不能扣人!”
“這黃老二就是見不得我家好,咋當初被抓去做礦奴的不是他!”黃吳氏罵着,是拉着黃霞娘和黃貴祿的手,開始哭訴:“裏長,祿哥兒是霞娘的親兄長,打小就讀書,十二歲就在老家有了才名,要不是遇上逃荒,如今早就是進士了……裏長得幫幫祿哥兒,好讓霞娘肚子裏的孩子有個官舅舅啊。”
吳裏長冷笑,直接道:“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接濟你們母子,但你們要是得寸進尺,那就休怪我無情。”
言罷,陰冷目光盯着還在狂吃不止的黃貴祿,仿佛随時都會咬死他一般。
黃吳氏見狀,吓得渾身一寒,趕忙認錯:“裏長息怒,是民婦猖狂了……民婦一定會幫裏長好好辦事!”
吳裏長見敲打成功,是滿意點頭:“起來吧,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要一起使勁兒,掃除障礙,過好日子。”
言罷,讓二栓去開門。
門一開,黃老二一家就沖了進來,見到黃霞娘後,心頭大安。
黃老二又忙道:“霞娘莫怕,二叔二嬸來給你贖身,以後你自由做主自己的事兒,沒人能強逼你做啥。”
“黃老二,霞娘是我女兒,還輪不到你來多管閑事!”黃吳氏跳出來阻攔黃老二一家靠近黃霞娘,又道:“瞧瞧吳家多好啊,這樣的吃穿住,你家給得了霞娘?給不起就莫要來壞霞娘的前程!”
槐嬷嬷到了暖廳,聽罷一笑,指着黃霞娘道:“黃老二,你瞧瞧霞娘身上的新衣,再看看她的臉色,比你們夫妻要紅潤多了,可見她在吳家過的是好日子。你們把一個正在過好日子的人,接回去過苦日子,你們真是爲了侄女好?”
“他們就是見不得霞娘過好日子,他們就是想害霞娘!”黃吳氏指着黃老二一家,不斷咒罵着。
吳裏長等她罵了一會兒後,才看向秦爺爺,笑道:“秦老弟,你也來了,快坐。”
這話的意思是,吳黃兩家的事兒,你跑來管什麽閑事?
“叨擾吳裏長了。”秦爺爺坐下後,把黃老二請他來看看黃霞娘的事情說了,又問道:“裏長,黃家大丫頭怎麽不說話了?黃老二說,他已經許久沒聽見黃霞娘說過話了。”
“對,霞娘爲啥不說話了?你們吳家到底對她做了啥?!”黃老二目光含怒,瞪着吳裏長。
黃吳氏心下咯噔,趕忙按照吳裏長交代的說:“霞娘因爲逃荒餓怕了,前兩個月是貪嘴喝了剛出鍋的肉羹,把嗓子給燙壞了,如今還在養着,所以才不說話!”
餓傷了,所以控制不住的暴飲暴食,這個解釋算是合理。
可黃老二不信,怕黃霞娘是被吳家威脅的,是道:“霞娘,你莫怕,咱們黃家的日子是過起來了,要是有人害……”
“裏長大人,您家裏可真暖和,我舒坦得都不想動了!”秦二叔突然出聲,打斷黃老二的話,又笑道:“裏長,黃老二對您家誤會很大,您不如讓他們夫妻跟黃霞娘單獨說幾句話,好化解他對您家的誤會,您看咋樣?”
吳裏長心下一沉,不願意讓黃老二一家單獨見黃霞娘……他怕沒人盯着,黃霞娘會把他家的醜事,告訴黃老二夫妻。
但秦老二是當衆提的這個要求,且這要求合情合理,他要是不答應,豈不是證明裏頭有龌龊?
一時間,吳裏長被難住了。
黃霞娘見狀,知道自己博取信任的機會來了,她的小手輕柔地覆住吳裏長的柴皮老手,等吳裏長看向她時,揚起一抹笑靥,一邊撫摸着小腹,一邊對他點頭。
吳裏長仿佛聽到了她在對他說:相公無須擔心,妾身一心向你。
吳裏長美了,可他依舊不敢冒險。
黃老二一家見黃霞娘對着滿是老年斑的吳裏長嬌笑,想起霓娘爲換糧食被設計伺候老光棍的情景,徹底憋不住了,一家三口沖上來。
“霞娘,跟二嬸走!”黃老二媳婦一把拽住黃霞娘就往外跑,黃老二和黃貴家則是幫她們攔人。
“霞娘!”吳裏長急了,喊二栓:“快攔住他們!”
可惜,秦二叔、秦存泉、黃剛子等人堵住門口,不讓二栓與吳家人去追。
“裏長大人莫要着急,他們就是帶黃霞娘去門外車上說幾句話,不會把人拐走的。”秦二叔笑着,伸手拽住槐嬷嬷,不讓她追出去。
槐嬷嬷冷汗都下來了……萬一黃霞娘不是真心跟吳裏長,萬一黃霞娘把被毒啞、吳家藏有毒藥、二栓身份不似下人的事情說出去,他們就麻煩了。
秦爺爺道:“裏長息怒,就讓他們親叔侄說幾句話吧,不然黃老二總是不放心,都擔憂得要報官了。”
報官二字一出,吳裏長隻能道:“我不是不讓他們叔侄說話,而是怕黃老二沒個輕重,傷了霞娘。”
又道:“這樣吧,老夫不阻攔他們叙話,但是得去車邊守着。”
必須去守着車,以防黃霞娘說出啥對吳家不利的話!
“裏長,他們就在您家的大門口說話,您老有啥不放心的?”秦二叔他們繼續扯皮,就是不讓路。
外頭,秦家驢車旁,朱學末,以及幾個黃家婦人攔着吳家子弟:“吳四爺,我們沒有綁人,你們不用靠這麽近!”
吳四升想死的心都有了,心裏祈禱着:但願黃霞娘不是被強迫的,否則一旦傳出去,他們吳家得壞名聲。
車内,黃老二媳婦拉着黃霞娘的手,急問:“霞娘,你真懷孕了?這孩子是誰的?可是被強迫的?莫怕,你照實說,要是被吳家人欺負了,叔嬸跟你一起去告官,幫你讨回公道。”
“不用怕離了吳家後沒飯吃,如今嬸娘在秦家作坊做工,每月能有二兩銀子的工錢,你二叔也有砍柴的活計,家裏是每天都有銀錢進賬,叔嬸養得起你。”
黃老二媳婦說到最後,突然泣不成聲,說了一句:“我們就當養霓娘了。”
黃霞娘聽罷,想起了黃霓娘來……
霓娘堂妹是被黃吳氏害的。
又想起黃貴家走進吳家時,腿腳是有些跛的。
而黃貴家的腳,也是被黃吳氏給害的。
哈哈,看看黃吳氏造了多少孽啊,她怎麽能讓她好過!
黃霞娘是越發堅定了報仇的決心,開始掙紮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