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爺爺輩的人了，還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刨根問底嗎？
而且……
“這麽簡單的事兒，你都看不明白，難怪開河村是越來越差。你還是趕緊找個能人，把村長之位讓出去吧。”周老村長說話很不客氣，把河村長氣得不輕。
周二爺忙道：“我爹就這個臭脾氣，河叔莫氣，晚輩給您賠不是了。”
他給河村長行了一禮。
河村長這才沒有翻臉。
薛東家看得笑了：“這位就是周二爺？早前就聽周班頭說過，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儒雅憨厚的人。”
又道：“周班頭曾經感慨，周二爺沒有繼續念書考功名，委實可惜。”
周二爺忙道：“沒啥好可惜的，就我這學問，根本考不上，還不如留在村裏，給老父幫把手。”
看來周二就是周老村長的繼承人了。
“周二爺，你們周家村的草根，可要賣給我們薛家商行？”薛東家問着，如果周老二辦事不錯，他薛家就扶周家一把。
畢竟把周家扶起來了，秦家也能在鄉裏有個幫手。
周二爺看向周老村長，老頭道：“薛東家問你話呢，趕緊回啊，看我幹啥？！”
周二爺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了薛東家一個問題：“要是秦家拒絕跟薛家合作，薛家可會惱怒？”
惱怒這詞用得相當委婉了。
薛東家笑了，搖頭道：“我薛家曆來佩服有本事的人，且買賣不成仁義在，我薛家商行談不成的生意多了去了，要是談不成買賣就跟人做仇家，那仇家得遍布東北州。”
周二爺聽罷，給薛東家行了一禮：“承蒙薛東家看得起，我們周家村願意将一半草根賣給您家。”
“成，咱們現在就簽契約。”薛東家很快就讓薛管事寫了兩份契約，而契約上是寫了一條‘周家村要将一半草根賣給秦家’。
周二爺看後，沒有異議，簽字摁手印。
河村長都看急了，很是想簽，可又覺得十文錢賣一半草根給秦家太虧了。
周二爺歎道：“河叔，你們村也簽吧，不然再過幾天，怕是難簽了。”
“可是周班頭給你們父子倆透了啥底？不然你們父子倆咋說話都偏向秦家？”河村長問。
周老村長氣得黑了臉，罵周老二：“你就不該多嘴幫他們村，由着他們村繼續敗落！”
薛東家看一眼薛管事。
薛管事出來趕人了：“河村長，你們要是不簽約就走吧。”
啊這？
河村長糾結一會兒，最終咬牙，道：“我們開河村也簽，将一半草根賣給薛家、一半草根賣給秦家……薛東家，麻煩您家給份契書。”
薛東家聽罷，又看一眼河村長身後的那批人，見沒有兇相之人後，點頭答應了：“薛管事，拿契書。”
薛管事立刻拿了契書，把契書上的條規，一條條的念給他們聽。
河村長聽得皺眉：“咋這麽多規矩？”
半途轉賣或者不賣，賣的草根要是被摻毒，他們都要賠償與見官。
周二爺道：“薛家不是擺地攤的，契書自然得全乎一些，且契書寫得細緻一點，對咱們也有好處。”
河村長的兒子開口道：“爹，周家村都簽了，咱們開河村怕個啥？您趕緊簽了，咱們還得進山搶草呢，不然野草都要被牛頭坡村的人給挖光了，他們村子可是靠山的。”
“我這就簽！”河村長簽了契書，拿上其中一份契書，帶着村裏人回去了。
牛頭坡村、石榴村的村長也跑來問價，得知要以十文錢一斤的價格賣一半草根給秦家後，都拒簽了。
“咱們還是賣給嚴家、曲家吧，他們價高。”
薛東家也不強求，由着他們愛賣不賣。
而從這天開始，泰豐鎮的各個村子都在搶挖野草。
三天後，消息傳遍整個寶福縣，所有窮困人家都在挖野草賣。
又三天後，野草曬幹了，農人是挑着幹草根去賣，還真有商家以十五文錢一斤的價格，收購野草。
消息一傳開，很多村子是拉着一車車的野草幹進縣城去賣。
“縣郊的望山村，每戶人家都賣了一銀子，村長家賣了二兩銀子，而這隻是第一批，夏秋二季還長着，起碼還能賣個十回野草根，那每家每戶最少能有五兩銀子的進賬！”
韓師爺把賬目算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驚了：“縣令大人，這樣好的一個營生，要是報上去，怕是比葛粉新糧的功勞還要大！”
關安農卻道：“這個功勞會比葛粉新糧要大得多。隻因這些野草是遍布大魏各地的，是整個大魏的百姓都能受益的生财路子，且傳統的礦染方子，一直把持在世家豪族手裏，要是新染料能普及，一定能打破世家豪族的壟斷，皇家肯定會欣喜。”
這個世上，很多東西的制作秘方，都捏在世家豪族手裏，世家豪族因此斂财無數，私财比國庫還要多。
所以不管誰當皇帝，都會竭盡所能的想要打破世家的壟斷，所以關安農才會說，皇家會喜歡新染料。
關安農看向康縣令：“隻是這事兒要不要上報，還得縣令大人做主。”
康家也是世家豪族。
康縣令聽罷，久久不語，把韓師爺急得不行，給關安農使了好幾個眼色。
關安農終于走到康縣令面前，跪下道：“大人……”
“你做什麽，趕緊起來！”康縣令驚得站起身，避到一邊去。
關安農道：“大人，再過不久，新染料的事情就會傳到府衙跟布政使司，到時候，兩衙定會派人來看這新染料……大勢如此，止不住的，您不如支持新染料，把這頭籌給占了，不然這頭功會落到别人手裏。”
大勢所趨，人力無法抗衡，如甯康帝無法抗衡武興王、如前朝無法抗衡大魏、如幾百年前，舉官制無法抗衡科舉制一樣。
既然抗衡不了，那就要早點加入，才能掌控更多東西。
康縣令想到家訓所教的這些話，終于道：“準備準備，本官今日就趕去鬼村。”
“大人英明，我這就去準備。”韓師爺大喜，趕忙去找周班頭，沖他吼道：“趕緊去準備車馬，護送縣令大人去鬼村，趕緊的！”
千萬别給縣令大人反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