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小谷幾個小苦力拿着小鋤頭,吭哧吭哧地挖茜草。
秦小米看向姜大郎:“你也挖。”
“诶。”姜大郎對她燦爛一笑,趕忙去挖茜草。
可他事兒多,挖幾株就問旁邊的秦小米:“小米,這幾株茜草的根莖很小,能用嗎?葉子咋辦?要不要割了扔掉?”
秦小米:“不能扔,這葉子跟藤都是能入藥的,可以拿去賣錢,整株草都留下……你趕緊挖,别再問了,不然算你消極怠工,扣你家的分紅。”
還有……
“你到那邊去挖,這一片我包了,用不到你。”
姜大郎道:“小米,野外的蛇總是來得悄無聲息,我離你近一些,要是有蛇冒出來,也能盡快把蛇打死。”
你還别說,他抓蛇還是有些本事的,正挖草的時候,身形突然往前一躍,手往草叢裏一探,拽出一條兩指寬的蝮蛇來,往地上一甩,啪啪啪,幾下就把蝮蛇給摔死了。
姜二郎他們愣住了,看清楚姜大郎手裏的蛇後,吓了一跳,又趕忙問秦小米:“小米姐,能賣錢嗎?能賣多少?”
小米姐說,天生萬物,而萬物皆可賣錢。
秦小米去看了看蝮蛇,失望的搖頭:“沒毒,不值錢,扔了吧。你們要是想拿回去炖了吃也成。”
小苦力們猛搖頭:“不吃不吃,現在不逃荒了,有别的東西可吃,不吃它了。”
隻要還沒到餓死的地步,他們就不想吃這種滑溜溜的東西。
姜大郎就把死蛇扔了,提醒他們:“挖草前,先用棍子打一打草叢,免得被蛇咬傷。”
“嗯嗯,我們知道了。”小苦力們趕忙把附近的草叢都打了兩遍,沒打出蛇來後,才放心挖草。
挖了整整半天,午後,一人背着一麻袋的茜草回村西,把它們攤在空地上晾曬,鋪了滿地。
秦六婆瞧見後,踢了兩腳,不滿的道:“去山裏浪費半天工夫,就挖了這些四葉輪?”
四葉輪是茜草的另一個名字,因着一根藤梗上長着四片葉子而得名。
秦六婆又說:“小米丫頭,六婆勸你一句,别做白工了,這四葉輪雖然能熬出紅汁,可它染不成紅布,洗一遍就掉色。趕緊把它們扔了吧,别折騰了,有這工夫,還不如多想幾樣葛粉吃食來賣錢。”
秦奶奶聽見聲音,出來看了,見狀說了一句:“六弟妹,你就讓她折騰吧,她脾氣倔,不做上一回,定是不罷休的。”
秦六婆:“成。可是五嫂,你可千萬别給她好布料折騰,随便給塊粗麻布就成。”
秦小米忍不住了:“六婆,你要是這麽不看好我,那你發個誓,要是我真做出紅布來了,你别來攀扯。”
哈,秦六婆笑了:“你當我傻啊,這種不給自己留後路的話,我可從來不說的……你慢慢折騰吧,要是折騰出來了,記得給大家夥分紅。”
言罷,怕秦小米揍她,趕忙跑了,回她家的老破宅子搭廚房,等搭好後,才能自家開火做飯。
秦小米想攘死這老婆娘。
秦奶奶則是笑了,對她道:“小米莫氣,奶奶給你兩塊棉布染色玩,染毀了也不怕,奶奶拿去做衣裳穿,奶奶老了,穿上髒布做的衣服也不怕人笑話。”
秦小米聽罷,心裏暖烘烘的……在這個未嫁姑娘需要交罰銀的大魏朝,秦家爺爺奶奶對她是真的極好了。
姜大郎也道:“小米,我也不怕,我給你買白棉布,你随便染,染毀了,我來穿。”
秦小米瞅着他,一會兒後,道:“等我賺了大錢後,一定請名醫來給你看看腦子……估摸着是逃荒時被打的舊傷還沒好全乎,得再治治。”
秦奶奶瞪她:“小米,不許這麽說大郎……趕緊把草曬完,進屋吃午食。”
姜大郎笑,其實他知道粟粟是故意下他面子的,隻爲讓他知難而退,可他很高興,這證明……粟粟愛的還是他盛霆,對姜大郎是一點情面也沒有。
高興完後,又擔心起來……萬一粟粟一輩子都喜歡不上姜大郎,那他怎麽辦?
姜大郎很爲難,腦子裏想着很多事兒,可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曬完茜草後,招呼秦小米:“小米,回去吃午食吧。”
“嗯。”秦小米點點頭,吃完午食後,開始做葛粉。
翌日,照舊出攤賣葛粉糕,還跑去鎮上的醫館,買了白善土……這是染布需要用到的重要東西,也是一種很常見的藥材,因此價格不高,一文錢一兩,她買了三斤,說是拿回家驅蟲,醫館的人就沒多想。
兩天後,秦小米又去雜貨鋪買了醋、老面堿,都是一些很常見的東西。
又過了兩天,到六月初六的時候,十裏八鄉開始忙着嫁女,那紅布的價格又漲了一百文錢,如今莫說紅嫁衣了,普通人家嫁女,是連一塊紅蓋頭都買不起了。
秦爺爺跟秦奶奶看得直歎氣:“農人想辦一場喜事兒,不容易啊。”
秦六婆說:“将來我家梅子一定要嫁高門,那連紅布都買不起的夫家,萬萬不能嫁!”
說完,還看了徐二駿一眼。
徐二駿忙道:“我這兩天就去給梨子買紅布!”
秦六婆冷笑:“這個時候的紅布那麽貴,你買個屁,有那銀錢,還不如留着給梨子做私房錢。”
秦奶奶道:“二駿,你秦六婆的話說得在理……東西貴的時候,即使能撐臉面,最好也别買。咱們農人家,應該把銀子使在刀刃上,不該花的别亂花。”
又對秦小米道:“你那四輪草曬好了嗎?曬好了就去試試,要是做毀了,你就用私房錢給梨子買紅布去,貴也得買,做人要言而有信。”
而且她家跟徐喬兩家是過命的交情,所以秦奶奶願意秦小米爲徐喬兩家花些銀子,固一固情分。
用不了幾年,她跟老頭子就會老死,可徐二駿跟喬梨子正年輕,現在幫了他們,等以後,他們夫妻才能幫幫小米和大郎。
“诶,我明天就熬色汁,染紅布。”秦小米應下了,當天就準備起來了,讓姜大郎去後院辟了塊幹淨地,搭了個泥磚竈,再去挑了一缸水,還把木桶也給準備好。
咄咄咄!
後院,姜大郎開始剁茜草根,一直剁到天黑,才把茜草根給剁好,又給清洗好了,放在桶裏浸泡着備用。
幹得像頭牛一樣,秦奶奶瞧得都心疼,塞了一個雞蛋給秦小米,攆着她送去給姜大郎吃。
秦小米沒辦法,隻能照辦:“奶奶讓我給你的,辛苦了。”
姜大郎笑:“剁草根而已,比剁葛柴輕松多了,一點不辛苦。”
秦小米不想欠人人情,是道:“好好幹,等這營生做起來,給你家分紅。”
姜大郎:“好。”
這對話,仿佛東家在忽悠長工,秦奶奶看得頭疼……算了,還小,不開竅也正常,先讓他們這麽處着吧。
……
第二天,苦力姜大郎是天剛亮就去後院忙活,給秦小米劈柴……這熬色汁,需要不少柴火。
等秦小米吃完早食後,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燒火,咱們熬色汁。”
“诶。”姜大郎咬着一塊葛粉餅,給秦小米燒火,兩刻鍾後,茜草紅就熬出來了。
秦小米用木勺舀了一勺出來,眼裏露出一抹驚喜來。
姜大郎忙問:“小米,這色湯咋樣?能用不?”
秦小米點頭:“很是能用。”
大魏東北州的茜草比現代和大盛朝的六輪茜草還要好,熬出來的顔色很濃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