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兩人竊竊私語時,喬凡尼終于趕到。
進入會客室後,喬凡尼徑直走向主位,他甚至沒有看在場的人一眼,隻是懶散地用手撐着下颌,側着身子,充滿輕視地随口道:“久等了。”
嘴上說着久等,可表現出來的卻是滿不在乎,這讓幾個驅魔人不約而同地嗅到一絲敵意。
可喬凡尼的氣勢實在強勢,又是他們有求于人,也不好表露什麽。
古典樂調整了一下情緒,溫文爾雅地說道:“尊敬的公爵大人,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不過我們的确有重要的事跟您商議,并且保證您不會失望。”
聞言,喬凡尼露出了笑意,隻是那笑容中帶着冷漠和不滿。
“保證我不會失望?可你們已經讓我失望了很多次了呀。”
“嗯?”
古典樂一愣。
這不剛見面嗎?
而喬凡尼卻似乎懶得和他們浪費時間,也不解釋什麽,催促道:“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讓我看看你們又要搞什麽花樣。”
古典樂和持劍人對視一眼,均是滿腔不解。
“呃”持劍人接過話茬:“是關于治理瘟疫的事情的。”
“治理瘟疫?”喬凡尼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那我就聽聽吧。”
這樣的态度顯然跟幾人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按理說都火燒眉毛了,這個時候有人來救火,不說感恩戴德,也應該是不放過任何一絲抓住救命稻草的機會才對,怎麽會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呢?
瞧他的表情,完全就像是看笑話似的。
這樣的人真的配當一個統治者嗎?
可他們别無選擇,持劍人硬着頭皮道:“您可能不知道,瘟疫跟衛生有很大的關系。
我注意到城中的居民們都對那些角落裏四處亂竄的老鼠熟視無睹,更沒有人去清理那些堆積如山的垃圾,而這些恰恰就是瘟疫的源頭。
如果想要防止情況進一步惡化,首先就是要将環境的問題進行改善。”
“沒錯。”
古典樂接着道:“還有就是病患的問題。
我們一路走來,所有染病的人都集中在一起,絲毫沒有按照患病的程度進行分散和隔離,這不但不利于治療,更會讓病人和病人之間相互傳染,讓病情惡化。”
說完,他們靜靜地等待喬凡尼的反應。
然而喬凡尼卻隻是面不改色地問了一句:“說完了嗎?”
古典樂“嗯”了一聲:“暫時就是這些。”
“就這?”
喬凡尼啞然失笑。
隻是那笑容中夾雜着些許愠怒。
下一刻,他臉色一變,陰沉着臉質問:“我不知道你們是過于高估自己的智慧,還是說太低估我的智慧了!難道伱們覺得我連這些都想不到麽?”
幾人一愣,盲盒立刻開始打圓場:“我們當然沒有低估您的意思,隻是因爲這些情況的确是我們親眼所見,或許”
他稍作停頓,斟酌着道:“是您的應對措施在底層沒有得到很好的執行?”
喬凡尼冷笑一聲:“如果你們早一天來,或許能看到你們希望的畫面,不過現在呵呵,我們已經不需要這些無用的應對了。”
“無用?”古典樂急了:“這怎麽能是無用呢?這就是最基本的公共衛生問題啊!”
在他看來,喬凡尼就是一個十足的蠢材,自視甚高,剛愎自用,不僅無知,還傲慢。
“我不管是什麽問題,總之現在都已經不需要了。”
喬凡尼起身,不耐煩地沖幾人揮揮手:“現在,滾回梵蒂岡去吧,回去告訴教皇,休想用這種拙劣的示好來讓佛羅倫薩心甘情願成爲他的垃圾桶。”
“梵蒂岡教皇?”
紅窗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解釋:“我們不是從梵蒂岡過來的。”
但喬凡尼當然不會相信。
不過正當喬凡尼打算敷衍幾句後讓人将他們趕走的時候,卻想到好像姜律和他們看起來像是同一個人種,便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們知道救贖之神麽?”
救贖之神,又是救贖之神,鬼知道救贖之神到底是什麽。
古典樂當即搖頭:“我們并不信奉任何教派,任何神祇。”
“哦。”喬凡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麽你們到底是不是梵蒂岡的使者都無所謂了,即便你們來自耶路撒冷都與我無關,現在,離開我的城市!”
幾人愣在原地。
這和他們想象的被奉爲上賓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完全相悖。
他們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仿佛在互相詢問要不要動手。
可古典樂還是沉着地悄悄搖了搖頭。
他一咬牙,一跺腳,決定來個狠的。
“公爵大人,我理解您的懷疑,畢竟我們到現在爲止都隻是動了動嘴皮子,而沒有真正地向您展示我們的能力。”
古典樂取出自己珍藏的道具,一顆閃爍着碧綠色澤的琉璃球。
“我能向您保證,我有治好瘟疫的能力!”
其餘幾個驅魔人看到這顆巴掌大小的琉璃球,都是一驚。
品質爲精良的特殊道具——治愈寶珠!
隻要被人攥在手裏,它就能源源不斷地提供治愈之力,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讓人重新恢複最巅峰的狀态。
作爲這種逆天作用的代價,它的使用次數是有限制的,一枚治愈寶珠隻能使用五次,也正因如此,它的品質才僅僅是精良。
比起其他人的驚訝,持劍人心中則還多了一分不理解。
這種關鍵時候能保命的東西,就這麽被拿出來了?
你要給你們分會争面子也不用下這種血本吧?
而且生病的人這麽多,就算你一次都沒用過也最多隻能救五個人,治标不治本,有什麽用呢?
“就靠這個?”喬凡尼嘴上質疑着,不過還是按捺住了趕走他們的沖動,坐了回去。
“是的。”古典樂微笑着介紹起了治愈寶珠的功能。
他還特别注重提到了治愈寶珠有一個特性,那就是救完一個人,需要一天的冷卻時間。
這話一出口,幾名驅魔人恍然大悟。
原來古典樂是打算先耗費一次機會救一個人,先獲取喬凡尼的信任,然後再以特性爲由吊着他。
這樣一來,喬凡尼一定會放下戒備,全力配合他們的需要。
用一次治愈寶珠的使用機會換取重要的線索,這樣的代價倒也勉強能夠接受。
至于救下所有佛羅倫薩人,古典樂壓根就沒想過這件事。
幾人心裏都是有一種古典樂的這種行爲不大厚道的感覺,但又都很默契地一言不發,默許了他的這種行爲。
盲盒倒是沒什麽好說的,立場跟古典樂一緻,自然不會拆台,另外三人則是隻想早點結束這個靈域,好确定姜律的狀況。
不過所有人倒是都有一個相同的想法。
那就是這麽豁出血本,肯定能拿下喬凡尼。
果不其然,喬凡尼的确有些感興趣地問道:“一天才能用一次?”
“雖然頻率是有限制沒錯,不過”古典樂笑着,輕聲道:“能救的人沒有限制呀,如果您身邊有患病的親人或是朋友,大可以先試一試嘛。”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喬凡尼卻隻是搖了搖頭,然後有些嫌棄地說了一句:“什麽垃圾?”
“垃垃圾?”古典樂的笑容凝固了。
“不是垃圾是什麽?”
喬凡尼自然而然地把姜律的壯舉跟眼前這看似神秘的珠子進行對比,鄙夷道:
“我還以爲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呢,一天才能救一個人也值得如此重視?
靠着寶物都才隻能做到這種程度,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活該梵蒂岡淪陷,你們這些被上帝抛棄的可憐蟲!”
古典樂一聽這話,終于忍無可忍了。
不是哥們,你别管他是不是寶物,那我好歹有啊,你勾八什麽也沒有也能叫的啊?
“聽起來”古典樂壓抑着怒火,陰陽怪氣道:“無論是屍橫遍野,還是佛羅倫薩城即将傾倒,都仍在公爵您的掌握之中咯?”
喬凡尼一愣,也是有些怒火上頭:“你這個無禮的混蛋,竟敢諷刺我?!”
一時間,場中劍拔弩張,肅殺的氣氛一下籠罩了整個會客室。
可就在幾人做好了戰鬥準備,打算還是執行planB,劫持喬凡尼的時候,喬凡尼卻又主動撤去了敵意,臉色恢複如常。
因爲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主意。
你們梵蒂岡不是狂麽?
好,那我就當着你們使者的面舉行新教教皇的加冕儀式,直接向你們宣戰。
梵蒂岡正身陷囹圄,自身難保,而佛羅倫薩則百廢俱興,要不了多久就能重回巅峰。
這麽多年來的恥辱,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了。
打完你們的臉,我還要打進你們的城,把你們引以爲傲的榮耀踩在腳下,然後爲偉大的救贖之神獻上梵蒂岡這片肥沃的土地!
想到這裏,喬凡尼嘴角已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然後對滿臉警惕的幾人道:
“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在傍晚的時候去領主廣場,新的教皇會在那裏舉行加冕儀式,到時候你們就會明白,你們剛剛在我面前的驕傲是多麽的可笑,多麽的不堪一擊。”
說吧,喬凡尼也不管幾人會作何回應,丢下他們便揚長而去。
“新的教皇!又是他!”古典樂一捶桌子:“他到底給這些人灌了什麽迷魂湯?”
“不知道。”持劍人歎了口氣:“所有人都對他忠心耿耿,是個硬茬啊,不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無法真正治好瘟疫,不然路上那些人的身上就不會還有這麽多黑斑了。”
“沒錯。”盲盒附和道:“雖然那些人看上去行動如常,不過黑斑還在,說明病根還在,恐怕這種回光返照隻是這個教皇制造出的什麽假象罷了。”
越是商量,幾人越是覺得這個教皇恐怕就是災厄的根源,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都實在太像了。
于是一合計,他們決定必須去加冕儀式,當場在整個佛羅倫薩面前揭穿對方的陰謀,然後一次性解決所有麻煩.
傍晚六點。
位于佛羅倫薩中心的領主廣場已經是人山人海,
搭建出來的高台上站滿了佛羅倫薩的權貴,他們無一不是穿上了最華貴的禮服,翹首以盼。
不多時,一個穿着精緻的金邊白色長袍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教皇到了!
甫一出現,教皇便引起了人群的沸騰。
數萬狂熱的平民們高呼着教皇的名字,瘋狂地朝高台揮手,希望能得到教皇的注意。
更有甚者激動到幾近暈厥,而身邊的同伴隻是攙扶着他們,并沒有将他們送去搶救的意思,因爲他們不想錯過瞻仰教皇的機會。
驅魔人們也在人群之中,遠遠地注視着教皇。
離得太遠,他們看不清教皇的模樣,可他們能夠想象出來那隐藏在其外表下邪惡的心靈。
“給這些人蠱惑成什麽樣了,簡直罪大惡極。”古典樂扼腕歎息。
然而,他的話隻得到了盲盒和持劍人的回應。
他疑惑地扭頭,卻發現輕影和紅窗竟然看直了眼睛。
換做其他人可能認不出來,但是輕影和紅窗卻是不用看臉,遠遠地從教皇走路的姿勢和體态就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們對視了一眼,都是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
而就在她們要進一步确認的時候,加冕儀式已經開始了。
馬裏諾作爲紅十字會的001号成員,當仁不讓地成爲了樞機主教。
他開始朗誦長長的教義和教律。
這些都是他在姜律的指導下,直接從天主教的教義和教律中替換關鍵詞抄來的,所以教會出身的他能很輕松地全文背誦。
然而,正是這些能讓神職人員和信徒聽得耳朵起繭子的冗長的内容,卻點燃了所有人高昂的情緒。
在此之後,喬凡尼代表佛羅倫薩,親自爲姜律加冕,當場宣誓效忠,于是民衆的情緒又一次被推上高潮。
他們歡呼着,尖叫着,是在慶祝教皇的誕生,也是在慶祝佛羅倫薩的新生,更是在慶祝教皇賜予他們的第二次生命!
姜律頭上戴着鑲金高帽,印有翡翠色十字的披風被長長地拖在地上。
面對着數萬人的矚目,他高舉起手中一人高的純金的鑲嵌有象征救贖之神的綠寶石的權杖。
僅憑這一個動作,群情激昂的廣場頓時鴉雀無聲。
悄悄戴上【救世主手環】,姜律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呐喊道:“從現在開始,這裏叫姜洛克廣場!姜洛克牛逼,全體起立!!”
短暫的寂靜後,大地開始顫抖。
“蕪!!!”
“教皇萬歲!!!”
“姜洛克一世萬歲!!!”
“姜洛克牛逼,姜洛克廣場牛逼!!!”
雷鳴般的嘶吼撼動了整片大地,也讓佛羅倫薩人前所未有的團結。
誓死擁護教皇!這是每個人腦海中出現的唯一想法。
然而幾名驅魔人因爲等級都比姜律高,并不受救世主手環影響,古典樂當即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盲盒跟持劍人同樣震撼。
不過也因爲姜律的發言,讓持劍人也注意到了什麽。
牛逼一詞,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裏啊
此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紅窗無奈的話語聲:“現在可以确定教皇不是敵人了。”
“爲什麽?”古典樂猛地扭頭。
“那是.姜寶?”持劍人一臉懵逼。
“他真沒死?!”古典樂終于反應了過來:“所以新教皇是隊友?!那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敵人呢?!”
“不知道。”輕影搖搖頭:“或許一會兒加冕結束我們可以找他當面問一問。”
盲盒在持劍人的解釋中也明白發生了什麽,表情古怪地道:“不是我說,這位姜寶,是不是多少有點逆天了.”
他的評價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
隻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逆天還是說早了。
正在他們說話間,姜律已經完成了他的宣誓,開始進入下一環節。
“接下來,我将代表救贖之神,給我選出的幸運信徒給與恩賜——賜予治愈之力,這也是咱們紅十字會獨有的禮拜方式!”
話音剛落,人群中,由士兵護送的十名穿着修女服的年輕貌美的少女一個接一個走上了高台,恭敬地朝姜律行禮。
姜律朝着民衆介紹起了她們被選中的原因。
“她們都是在灌過腸後沒有在第一時間被徹底治愈的可憐的孩子。”
姜律停頓了一下,擲地有聲地繼續道:“但,這并不是因爲她們不夠虔誠!這隻能說明她們比起其他人,經曆着更深的苦難!
我想說的是,救贖之神不會抛棄任何一個信徒,隻要足夠真誠,即便落入多麽可怕的深淵,我們的神也會想辦法把你們撈上來!”
說着,他還不忘拉踩:“不像上帝,他就是個婊子養的騙子!”
這番略顯霸道的發言不僅讓剛剛加入紅十字會的信徒們心裏有了底氣,也讓十名穿着修女服的少女淚眼婆娑。
這種被理解,被信任,被支持的感覺,讓她們堅定地相信自己沒有選錯。
“教皇大人,請.給予我們恩賜吧!”
“好!”姜律肅穆地吩咐道:“一個一個來!”
于是,一個接一個的,修女們身上的頑固的黑斑像變魔術似的盡數消失。
她們痊愈了!
而姜律這種不把大夥當外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接展現神力的魄力,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和更加不遺餘力的擁護。
什麽叫天選之子?!
什麽叫當之無愧?!
什麽叫衆望所歸?!
就連古典樂和持劍人都看傻了,盲盒更是滿臉豔羨,希望高台上的是自己。
不知爲什麽,他們總感覺自己跟姜律進入的好像不是同一個靈域。
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不過,也有人不是太高興。
輕影和紅窗因爲重新見到姜律而出現的喜悅,甚至在她們的臉上沒待夠最低廣告時長的90秒,就被陰郁之色取代。
高台上的凱瑟琳,則是挽着喬凡尼的左臂,倔強地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這讓她心生醋意的一幕。
而挽着喬凡尼右臂的伊芙,同樣撅起了嘴。
喬凡尼并沒有注意到妻子和妹妹的異樣,隻是敬佩地看着姜律辛勤勞作的背影,賭上佛羅倫薩的蒼藍野獸之名,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會趕上姜洛克老師的步伐!
四點過疼醒了,太好了,可以直接起來碼字了,如果我明天沒更新,那我大抵是寄了,勿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