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落在一張西式四柱床前,帷幔映出的陰影在紅木地闆上輕輕晃動。
發黃黯淡的壁紙破破爛爛,床頭上,挂着一副油畫。
那是一張家庭畫像。
但除了其中的婦人,穿着西裝的男人和他們懷中各自抱着的一雙兒女,都被摳去了臉部。
地闆上厚厚的灰塵,似乎訴說着這間别墅已經荒廢許久。
黝黑色地毯上、灰塵上、天花闆上甚至是床頭上,是無數巴掌大小的幹癟着的臉皮。
啼叫聲突然響起,不知是烏鴉還是貓頭鷹的生物懸在窗外節枝錯橫的枯樹上,冷漠又好奇地向這邊看來。
窗邊的座鍾裏,老舊的齒輪依舊在轉動,哒哒地響着。
如果時間沒有出錯,從印着紅褐色手印的表盤上判斷,現在應該是淩晨四點。
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是床上鮮紅的床單和輕薄潔淨的絲絨被。
一個披散着頭發的女人躺在床上,身上看不出原本顔色的絲綢睡袍也無法遮住她那已經潰爛的皮膚,即便是那雙修長的本該十分撩人的雙腿,也讓人升不起半點欲望。
而她那張挂着詭異的似哭似笑的臉,更不是人能夠擁有的表情。
但此時,她的身邊,卻躺着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
他一隻手摟着跟腐屍沒什麽區别的女人,一隻手夾着煙,神色惬意地吞雲吐霧。
女人靠在他的健碩的胸膛上,用着嬌媚的聲音甜甜地道:“你好棒。”
男人神色如常,挑了挑眉梢:“你老公不會突然回來吧?”
“老公?”女人空洞的眼眶好像有什麽光點閃動了一下:“我老公很早就死了。”
“啊你怎麽不早說,老公死了就沒意思了。”
男人歎了口氣,作勢起身離開。
“别别走”女人伸手拽住了男人的手:“我一個人在家裏,除了要面對孤獨,還要對付闖到家裏來的強盜,我真的很害怕.”
“強盜?這年頭了還有強盜?”
男人似乎來了興緻,放下褲衩重新坐了回去。
“嗯”女人後怕地解釋:“與其說是強盜,更像是殺人犯,他們來根本不是爲了錢财,都是想要殺死我我真的好害怕,所以我隻能把他們的臉皮全部剝了下來,然後扔進地下室,就像我老公一樣。”
說到這裏,她攀上了男人的脖子,緊緊環住他,并伸出一條腿搭在他的小腹的腹肌上輕輕摩擦。
“家裏需要個男人”
她輕輕地咬住男人的耳垂道。
此刻男人卻是在心底裏歎了口氣。
那些強盜,全部都是驅魔人啊.
男人叫姜律,他從特殊渠道聽說了此事,便來到了這裏,想見識見識這能讓地位超然的驅魔人都折戟沉沙的鬼怪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些死去的人,盡管我們并不認識,但他們都是千挑萬選的社會精英啊!
想到這裏,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驅魔人死了這麽多,這是多麽的多麽的令人愉悅啊!
心安理得吃着自己上的稅卻毫無建樹的混蛋,死得越多越好。
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懷裏的女鬼可愛起來。
他抱着女鬼,摩挲着她的後背:“想留下我?那就要看看伱的本事了。”
“來吧.”女鬼羞怯地索求。
随着時間一點點推移,姜律逐漸感到一絲無趣。
“夫人呐”
“爲什麽要叫我夫人?”
“啊?你不覺得這樣更有意思嗎?”
“是這樣嗎,那我應該叫你什麽?”
“那你就叫你老公名字吧,這樣他也挺有參與感的”
“他的屍體,哦不,應該是屍骸,現在就在地下室唉.”
“這不是更妙了?”
“這不好有點太.”
“那我如果現在去把他的屍骸搬到房間裏來,你又該如何應對?”
“這”
興頭上的姜律發現背對自己的女鬼言辭間流露出了害怕的情緒,頓時感到有些掃興。
感情這種事,是要兩情相悅的,得雙向奔赴才能玩的開,你害怕算是怎麽回事兒?
于是他一把推開女鬼,賭氣道:“你對我不是真心的,我要走了。”
“别走.”女鬼再次挽留。
“可是你剛剛都不聽我的話。”姜律委屈巴巴。
不谙世事的女鬼哪受得了這個,當即服軟:“我依你,我都依你。”
“那你會愛我嗎?”姜律眨眨眼。
“愛”女鬼一把擁入姜律的懷抱,發自内心地呢喃:“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那麽,現在該怎麽?。”
女鬼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笑了笑,乖順地到姜律的面前。
她并沒有看到,姜律露出了貪婪的笑容,整個人散發出有些瘆人的氣場。
而後,他扶住女鬼,拍了拍她有些幹枯但還保持了相當彈性的皮膚。
“現在輪到我咯。”
“嗯随你高興”
随我高興麽.姜律心裏暖暖的,真是溫柔的夫人呢。
女鬼感受到了與剛剛的差别,原本嬌羞的表情突然凝固。
“等等一下.爲什麽不一樣了”
“啊,因爲剛剛隻是餐前甜點,現在才是正餐噢。”
姜律舔舐了一下有些幹燥的嘴唇,用手指從女鬼的肩部輕輕劃到腰部,感受着女鬼強忍着的顫抖:
“夫人,适應了嗎?”
“嗯嗯.”
女鬼有些失神地哼唧着,或許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姜律并不在意。
“那麽.”
不得不說,盡管是鬼,但也是絕妙的。
女鬼此刻流露出的淚眼朦胧的模樣,更是宛如絕妙的、栩栩如生的藝術品。
清晨,五點半,第一縷陽光照耀在一人一鬼的軀體上,閃爍出晶瑩的光澤。
姜律的頭發已是有些濕潤,笑容在日出的映照下是如此的陽光。
宛如鄉間田野肆意揮灑汗水的農夫,正在采摘驗證的豐收果實。
“太棒了,夫人您簡直太棒了!我們以後一定會成爲最好的朋友的!”
終于,一切結束了。
擦了擦額間幸福的汗水,姜律這才注意到,女鬼仍自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
“夫人?”姜律試探着叫道。
掰過女鬼的臉頰,姜律這才發現,她的臉,早已被血淚覆蓋,表情扭曲僵硬,看上去似乎已經飲恨西北了。
見此情景,姜律的臉上逐漸升起一絲失望。
“我可是聽說你連驅魔人都能做掉,才想來看看你能帶給我什麽驚喜,結果還是差點火候麽,真是不争氣啊.”
他歎了口氣,來到了窗邊,任由晨曦照在他挂滿細密汗珠的軀體上。
眺望着别墅周遭猩紅的土地,他心中的失望轉瞬即逝,仿佛剛剛的一切對他來說就好比随便走進了一家早餐店,不好吃便換一家,稀松平常,沒什麽大不了的。
于是,他點上了一根煙,享受起了清晨令人歡愉的新鮮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