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進士也是進士,正七品與府尊大人平級了。
一般來說,縣教谕都是正榜舉人出身,屬于正八品,且不擔任教職,可如今這位縣教谕就是與衆不同。
如今這位還是程師伯不出五服的叔伯兄弟,程教谕,和他林師伯一樣是個神人。
寒窗苦讀多年,即使中了同進士,身後有徑山書院山長的叔父,以及同窗好友的人脈,前程還是可期的。
神奇的是,這位程教谕就隻做了一任縣令,期滿後政績不錯,居然攜妻回嶽家這邊縣城擔任縣教谕。
不知情的還以爲他被同仁排擠,或是程家内部不合什麽的,卻根本不存在這些問題,人家就是喜歡教書了。
而且還不是回到兒孫就讀的徑山書院教書,林師伯好歹回歸母校,他是爲了更方便照顧年邁的嶽父。
能中進士,即使是同進士,學問肯定淵博,畢竟能擠到殿試已經足矣證明其人很優秀,何況還擔任過縣令。
再加上爲人重情重義,正直又有耐心,又不摻和權力之争,是以在士林圈子名聲很好,人緣也很好。
隻要他出現在縣學,學子們就像被打了雞血一樣的不放過他課上課下任何空閑時間,積極的請教。
因此下午的第一節課,顧文軒和大江即使知道由這位縣教谕上課也能想象得出旁聽生肯定少不了。
但,連顧文軒都沒想到居然跟後世一樣的,還有幾位之前在禮台亮相的年邁夫子坐在後排聽課。
許是他如今所處的班級類似于後世的重點班吧,别說,上課氣氛上來了,課下還真别想清閑了。
課間休憩時間,顧文軒是不知被圍住走不了的程教谕會不會尿急,但他真心受不了自己被圍觀試探。
日子還長着呢,怎麽一個個急着和他交流起學問了,隻要不是吟詩作賦,信不信他急眼可不講究什麽同窗之誼!
來之前,顧文軒就知文人相輕,他這個小三元樹大招風。
雖說能中秀才的學子不會蠢到明着找茬什麽的,但暗戳戳想踩着他好搏個文采不輸于他這個小三元的學子肯定有。
畢竟“重點班”不是今科區區可數的廪生新生可進,更多的還有老生,這其中就有之前給他作保的程謙程廪生。
他還來縣學之前,這位就是縣學的學霸之一,除了這位,還有兩位,此三位就被稱之爲青陽三才子。
如今嘛,程謙此人還是可以的,能被周秀才邀請幫忙作保,人品肯定過得去,但其餘兩位就未必打心裏服氣了。
何況他這一來,算是打破了平衡,青陽三才子的名聲硬是被他這個小三元壓下去了,此時就不搶程教谕,反而圍着他來了。
他就知道今天回不了家了,不把他們壓服了,往後連散學都被會他們圍堵着拿出諸多借口的交流走不了,
狠人顧文軒,算是歇了心思今日午後散學出城回家抱媳婦,在好好“交流”了一下午的學業上問題,他行動了。
縣學藏書閣。
散學之後,應約相請一起進了藏書閣,顧文軒就翻書,一本本的翻過去,從這個書架翻到那個書架的。
最終,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翻過的每一本書,隻要從頭到尾翻過的每一本書就一本都不借閱帶回“宿舍”。
随後,重頭戲來了。
可帶走的書籍過多,但數額有定,大江就将空出剩下的數額給他,兩個人再各自抱着一摞借閱登記入冊的書冊離開。
是夜。
大窗戶沒關。
對面的、斜對面的,已經側門的房間裏面隻要有人關注這一個房間,便可見他們當姐夫的和小舅子是如何個用功。
這其中,包括程謙在内,他也是挺好奇的一邊讀書溫習,一邊觀察着對面房間裏面兩個人的閱讀習慣。
很快的,他就發現顧文軒研讀翻書的速度比在藏書閣那時要慢了些,但還是比周餘江要快很好。
但此郎舅二人很安靜,自從入座各自研讀翻書開始,除了時而書寫做筆記,幾乎不會出聲打擾他人。
與他共居一室的同窗就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夜間看書絕對會讀出聲,興緻來了霎時拍案而起,很令人受驚。
見對面顧文軒和周餘江已經靜心學習,程謙也收斂起雜念,開始專心溫習,自是不知顧文軒和周餘江不會出聲影響他人,此“他人”也就僅僅他而已,更多是“他人”的這一晚被顧文軒他們郎舅二人的“無聲”給影響到了。
清晨醒來,程謙被室友拉到窗前還覺得對方又心血來潮的魯莽了,有什麽事情不能等他洗簌之後再議。
然而,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再聽對方輕聲提醒,程謙立時一怔,這回是他錯怪了同窗室友。
對面的房間。
顧文軒昨晚所坐的書案上面,左側堆滿了書籍,右側已經空了。
他昨晚就發現這位小友郎舅二人和他有着一個共同的習慣——喜歡把已讀的書放在左手邊。
臨睡之前,他還關注一下的對方二人右手邊的書大緻還有多高,但此時也就周餘江右手邊還有兩三本書的樣子。
他,那麽多書,居然一夜讀完了?
一目十行?
程謙心有疑問地收回目光,掃視一圈,不由好奇詢問:“他們人呢?”
“五時頭鼓之前就不見了,聽說這兩位擔心打擾大夥休息,一早天還沒亮便帶書袋去外面晨練早讀。
昨晚也是最後熄燈,據說要五時半二鼓回房,你要找他們要再等等了,他們不到早食時辰不會不回房。”
各時節,各地方關城門的時間都不一樣,而青陽縣這時節正好五更天準是開門,晚上一更三刻準時鎖門,一刻鍾都不會耽誤。
剛好六時三鼓上課,程謙聞言略一思忖,便發現顧文軒和周餘江二人把時間安排得比他的更爲合理。
即使在縣學稍微偏僻的地方聽不到夥房或是學苑等地的搖鈴聲響,如此一來也剛好踩着鼓點無須另有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