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田莊之間最寬的一條土道,馬車搖搖晃晃的,剛到莊子入口的路上,早已有莊子裏的人前來相迎。
大門外。
“給二少爺,二少奶奶請安。”
一陣不太整齊的問候聲響起,以莊頭顧有貴夫婦二人爲首的一撮人,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有些緊張和興奮。
率先下馬車的顧文軒見他們神情腼腆,臉上帶着憨厚的笑容也不好嫌棄他們還帶上佃戶擠在前面差點吓到人。
與府城的莊子一樣,這邊的田地依然是租給原先的佃農,且地租也改成了和周家村一樣的四六分成。
可以說相比起莊子原主人五五分成來說不是一般的厚道,是以就這麽短短一會兒的工夫又有佃戶趕來磕頭。
之前顧文軒一直待在周家村的周府,周半夏偶爾來莊子也是坐馬車不動聲色來回,這回聽說他們到了就趕來道謝了。
好在佃戶不多,就十幾戶人家,也不是一家人都跑來,大多是當家的老少爺們帶一兩個孩子跑來道謝。
待走進院門。
迎面依然打理得非常幹淨整潔的院子。
可見顧有貴夫婦二人還是花了心思打理這邊莊子。
因莊子原主人忙着南下赴任,許多事情來不及妥善處理,尤其這處田莊又涉及到緊挨着周家村。
之前就許是爲了讨好他先生(周煥),很多東西如家具瓷器和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更是直接留下。
如此一來,除了購買這處田莊的時候花的真金白銀,倒是又讓他兩口子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便宜。
更不擔心離開之前就得指令顧有貴的會至今沒有安排客房。
讓知明陪顧有貴夫婦帶人去幫大夥搬行李安頓下來,顧文軒和周半夏也和大家一樣迫不及待的隻想趕緊進屋喝點水或是洗把臉的歇會兒緩緩神。
委實是一路上車馬颠的,被颠得七葷八素的,早就受夠了。
尤其是今天,看到目的地,天剛破曉就一鼓作氣趕路。
别說馬車,就是現代開一天的汽車,人也撐不住。
更别提古代的路還是土路,坑坑窪窪的,速度快起來就颠簸得差點要散架。
車廂質量是沒問題,可就算在裏面能靠能躺,一天下來也實在累得夠嗆。
兩口子直接進了其中一個小院,周半夏急匆匆地擦把臉,顧不上換衣裙,二話不說先癱在正房東屋炕上。
這個小院是莊子原主人長子長媳的跨院,有着三間上房,兩邊各三間廂房,後面還有個後罩房。
周半夏之前來就看中這處跨院位置和景色不錯,事先讓顧有貴雇人将這這個小院稍稍翻新一下。
如今正值五月初夏,正是百花盛開的時候,不知誰插的花,又逢窗戶敞開着,入鼻而來就是一陣陣花香。
顧文軒洗簌過後換了一身從淨房出來就見周半夏閉目蹙着鼻子不知聞到了什麽喜歡的香味正樂得很。
他也使勁地聞了聞,“石榴、菊花,是桃花?”
“不是,好像是沙果海棠開花結果了。”話出口,周半夏自己先笑出聲了,“是饞了,想沙果吃了。”
“那還沒得很,起碼要八九月有果子上市。”說着,顧文軒挨近她耳邊,“裏頭的都吃光了?”
可不,沒覺得吃幾個的,就想起來的時候偷摸着掏一個嘗嘗,海棠果和桃子不知怎麽的就吃完了。
周半夏側頭朝他擠了擠眼,也學他的悄聲回道,“都在樹上半是青半是紅的,應該快了,頂多十天。”
懂,這是指别墅前院那兩顆果樹上的果子還沒熟夠。
顧文軒推了她一下,往她邊上一躺,“後院這會兒?”
周半夏反應極快地閉上雙眼“瞅”了“瞅”裏面,重點是後院,“還不行,老樣子,看來要到真定府才能見分曉。”
聽到這話,顧文軒并不失望,以他的推測,他并不覺得第二趟出門到這邊就能讓後院剩下一半空地顯露出來。
之前不行,如今肯定也不行,不過是話趕話地想到要是一半空地的白霧散了,他媳婦往後就不缺水果吃了。
如今是别說前院除了原有的兩顆果樹,沒地可栽種,運了一頭土筐進去也不見種活什麽,就是後院。
後院也邪門得很。
如今後院的一半空地也是砸都砸不爛的水泥地。
他記得當時用的水泥雖說挑的質量最好的,卻也不可能如此結實。
“沒事兒,又不是小孩子,我說笑的。
再躺一會兒,一準開飯了,吃了就去周府。奇怪了,大江怎麽還沒跑來?”
“應該快到了,一準是臨時被什麽事情給拖住了,不然他早到這邊等着了。等瓜果上市,咱多囤些。”
還忘不了她饞水果了?周半夏好笑地應了一聲,是,岔開話題問他真定府的莊子可要轉讓給順義镖局。
這趟出門就是雲成明押的镖,雖說他這趟沒有再提真定府的莊子轉讓一事,但雲成明不也說了他回程要去真定府?
随着作坊成立,如今已經不止胰子從清河村運輸府城的活計被他們順義镖局承包了。
趙家運到真定府這一段路程的貨物也交給了他們順義镖局。
雲大爺就說真定府那邊城内院子好買,莊子一直找不着。
畢竟镖局不用在城内挑選多好位置的院子,隻要大,靠近城門口就可以了,唯獨莊子沒有關系還真難入手。
像她購置的真定府莊子,說是派顧大昌去買的,實則要是沒有高管事從中說和,真沒人搭理她一個村婦。
說難聽點,别說行省真定府,就是定州府這塊地盤,即使她成了舉人夫人,身後無她叔父,莊子不賣她的。
就是她用銀子砸,買到手也得看拿不拿得住,無權無勢,到時候什麽稅賦啊,什麽管事的都會冒出來。
像最簡單的田畝定稅賦裏面的龌龊事,升鬥小民的私田爲何上田居多,反而是士大夫基本都是薄田下田?
概因田賦分等級。
上田和下田需要繳納的稅賦大不相同。
爲了逃稅,有權有勢的人家以優充次就是最常見,也是最普遍的逃稅手段。
像這個莊子的田地,她是沒有弄虛作假。
依然按照莊子原先主人報的田賦等級,但要有人丈量時存心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