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半夏笑倒。
是夜。
大江入住顧家。
書房兩張書案相對,四根蠟燭亮起,周秀才還親自來了一趟,連夜将大孫子立哥兒也扔進了顧家。
三人白天去學堂,午間留學堂,晚上待顧家。
與此同時,三人三天所作的文章也被周秀才批閱後挑出來,連同參加今年院試學生的文章派人送到白舉人手上。
爲此,顧二柱和周四順還親自下帖,登門拜見白舉人,不敢說請白舉人上家裏指點孩子,隻當來道謝。
不止周四順,顧二柱也知周秀才每回派人送到白舉人手上的一沓文章,大江和立哥兒的都不如他家六郎多。
一個原因估摸着是他家六郎夠拼,又幹啥都快,每日做的文章很明顯的比大江和立哥兒要多兩篇。
還有想來是他家六郎文章做的好,秀才公想找大舅子(白舉人)再批閱一回的同時想顯擺。
再有離不開秀才公是性情中人,跟他的脾氣一樣怪,他就看好了六郎這個學生。
“我算是看出來了,不是秀才公偏心咱六郎,白舉人話裏意思三個孩子裏頭就數立哥兒文章還不到火候。
他真不是拿自家孩子謙虛的說法,他就明說了,大江要是竭盡全力,親家今年興許要陪孩子跑一趟行省了。”
劉氏剛等回顧二柱,就見顧二柱拉她回房說了這番話,“那咱六郎呢,舉人老爺都咋說的?”
“糊塗了吧?”顧二柱忍笑摸劉氏額頭,“平日裏不是我一句你都能聽出十句話意,這會兒咋犯糊塗了。”
劉氏伸手掐。
“嘿嘿,掐不着。”顧二柱眼疾手快逮住她兩手,“和秀才公一個說法,白舉人的意思要瞅咱六郎如何選了。
他說從年前起,他是見着咱六郎文章一回比一回寫得好,要等明年參加縣試的話,想中榜首不是不可能。
要今年縣試下場試試也行,不管結果如何,收手等明年再下場不是不好,就是文無第一,還要看縣尊大人喜好。
到時候萬一中不了榜首,倒不擔心會打擊到孩子。要連這點心性都過不了,還不如早早放下書本。
他就是擔心咱六郎考完松懈了,不如如今用功。這個不是不可能,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
如今咱六郎可不就憋得一股子勁,瞅着就是一心想起碼要和他大伯一樣先成童生。”
說錯了,咱老兒子心氣大着了,想中秀才壓過他大伯讓他爺爺好好瞅瞅才是咱老兒子的目的。
劉氏忍笑。
她就不戳破好了。
真當老兒子心裏不明白當初被算計了,不過是孩子愛臉面,說了還惹人笑話罷了。
“我也覺得犯不着真等縣試通過了還收手回來等明年,還不如一路考,考到哪兒停到哪兒。
等停下來知道哪些還沒學到家,就咱六郎性子自然又憋得一股子勁鑽進書裏頭了。你說是吧?”
劉氏緩緩點頭,“是這個理,照我看來咱六郎也不像是考個縣試想收手的樣子。今兒有路過租的院子吧?”
“這還用得了問我?”顧二柱好笑睨了眼劉氏,“回頭你找三丫唠唠,就說她六郎哥和大江縣試妥了,算了。
咱還是當啥都不知,她要問起白舉人咋說,就說聽不懂好了,免得話說過頭,回頭縣試都過不了——”
“呸~”劉氏啐了他一口,忍俊不禁輕笑,“一準過。你當親家不跟三丫說,是了,親家呢?”
“去他大伯(周秀才)家了,我怕你等急了,先回來和你說一聲,順便把帶回來的東西先放家裏,還要出門去一趟。”
“行,去吧。我先去找三丫,這孩子忙壞了,幾天工夫就瞅着下巴尖了。是啊,和親家說一聲,他媳婦也在咱家啊。”
劉氏即使不說,顧二柱也能猜得着親家母李氏一準在自家後院幫忙,得虧後院大,不然人一多,真沒法子轉身做胰子。
出門看了看外面天色,瞅着倒不像明日又要下雪的樣子,但要等開春起碼要二三月,如今才正月,還沒得很。
眼下也隻能将就着在後院忙段時日,待地裏土凍得不瓷實了,請人平整荒地也快,倒正好過了縣試。
很多時候不得不說三丫這孩子挺會籌謀,走一步算三步的,算得好好的,早早就算到了三家會訂多少貨。
後院,不止李氏在,周半夏如計劃繡了一個時辰,讓眼睛休息的時候也來看看可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顯然,哪怕六口大鐵鍋一直燒着,依然還是無她用武之地,她隻需配好香料堿液,把好關就行了。
既然無須動手,她便去查看一下裝香皂和肥皂的盒子還有多少庫存,順便翻翻包香皂和肥皂的油紙可有裁好。
劉氏來時就在原先放置雜物的倉房裏找着周半夏,見她翻油紙倒不奇怪,年前就換了家賣油紙的鋪子。
說起這事就氣人得很,還熟人呢,老多裁好的油紙又不能一張張查對。“這回咋樣,沒把裁壞的摻裏頭吧?”
“一包裏頭多少還是有幾張,避免不了的。”周半夏轉頭,“娘,我打算把油紙交給老姑夫來張羅,你覺得咋樣?”
妹夫?
劉氏想想,“倒可以,你老姑性子急,你老姑夫倒性子慢,做事細緻,交給他省得回頭你爺奶說不幫自家人。”
“除了這點,大伯家的二妞絡子打的挺好,倒是三叔家的大妞三妞,你覺得讓她們姐妹倆來包胰子裝盒子如何?
我是這麽想的,咱們家做胰子的事情遲早瞞不了,等作坊建好了,不能光買人,多少要在村子裏招幾個人。
到時候我爺奶不提,我也不好意思不找近房小姑子,反而找遠些的,給誰工錢不是一個樣,沒得讓我爹爲難。”
“那你爹可樂壞了。”劉氏失笑搖頭,“他跟你三叔親,免不了擔心你三叔家幾個孩子。你三嬸這人不好說,幾個孩子倒是挺不錯。”
周半夏挨近眨眼,“主要是忙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