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大過年的不打孩子,這還不到年二十九。
年二十九這天要先去祖墳祭祀,給老祖宗送席送零花錢;年三十開祠堂,各支系男丁齊集祠堂祭祖。
這兩天到正月初五,倒是不興打罵孩子,還要講吉利話圖個好竈頭,且大人也個個忙得後腳跟打後腦勺。
如祭祖儀式,女人是無法參加的,但不代表什麽都不用幹了,她們有自己的儀式,那就是準備工作。
這項工作也不是誰都能插手,像祭祀用的酒盅筷子碗碟就不是财嬸洗了,而是劉氏帶兩個兒媳親自刷洗的。
劉氏比兩個兒媳更繁忙,還不得年二十九,就要早早将祭祖用的羊肉、豬肉,雞、魚都給準備好。
于此同時,村子裏不管哪家哪戶都是竈房裏面最熱鬧,因正月初一到初五不開火不動竈,還要備上飯菜。
辛辛苦苦準備了兩天。
年二十九就這天卯時初刻起,顧家、周家各色齊備,換了門神,對聯,新油了桃符,貼了窗花。
不敢是顧二柱兩口子,還是周四順兩口子,如今不是分家了,就是過繼了,自是想過個好年。
等家裏前院後院的,每扇窗戶都貼上窗花,處處透着喜氣,再給老祖宗送席送零花錢,便到了年三十。
爆竹聲聲辭舊歲,除夕終于到了。
這一天,不單老顧家,就是老周家,一家之主還不到祠堂開門,大鍾敲響就要帶上兒子孫子等男丁去祠堂了。
要等放鞭炮開祠堂才到,那樂子就大了,一個不孝子孫的名頭就起碼要等看來年的這一天能不能逃得了。
運氣不好的話,搞不好一輩子都被族人挂在嘴上,誰誰誰,連年三十開祠堂了還讓列祖列宗等他了。
周四順今年過年,過繼的有利之處就立馬來了。
他如今和周秀才才是一房人。
周秀才獨子兒媳就生怕他們兩口子不懂讓外人笑話,事事提醒通知他兩口子,早早安排得妥妥當當。
而顧二柱深知他老子喜歡擺架子,每年都非要等着大鍾敲響了才出門不可,今年他就提前去打了個招呼。
父在,哪怕分家了,他當兒子的敢抛下老子,隻顧着自己帶兒子孫子徑直去祠堂,也是不孝之舉。
故而不到午時,他就帶兒子孫子去老院等了,再由顧老爺子帶隊,連孫子也前後有序的從大到小去往祠堂。
顧文軒就覺得很滑稽,分家都分了還讓大郎在前,但沒多久,他就發現老爺子這回還真不單單是偏心的緣故。
在族長主持,所有男丁分批給祖先上香行禮時,到了長房,也就是他曾祖父這一支,顧大郎還就得排在他大哥前面。
不是因爲顧大郎是長孫,他曾祖父這一支的“文”字輩還輪不到顧大郎充大,大房和二房長孫最少比顧大郎大一歲。
祭祀完畢。
因顧三柱和顧老四還沒搬出老院,與小年不一樣了,顧老爺子這回就提前兩天說了,今年要一起吃年夜飯。
大過年的,顧二柱不敢惹他,就提出了要早點吃。
這回顧老爺子也不敢對着幹了,心裏雖有些不痛快,但在顧老太贊同早點吃了好的時候也點了點頭。
一大家子再次齊聚老院上房的廳堂。
菜不錯。
劉氏沒小氣。
帶來了一桌席面。
再有顧老四給添了半扇羊肉,兩隻雞和十斤白面,顧老三給添的幾條魚,五斤豬肉,六桌桌面上擺得滿滿當當的。
顧二柱卻發現自家和所有人都有些格格不入了,大概還是因爲分家了的緣故,不過影響不了氣氛。
一家人并無多吃,但也算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從未初開席,不到申時也算是吃了一個多時辰散席。
到家,繼續整年夜飯。
這回的年夜飯就完全不一樣了,邊吃邊唠邊說笑的,看似沒有一點規矩,卻再是痛快惬意不過。
守歲。
又樂上了。
顧二柱拍着大腿哼起一段戲詞時,顧文軒跟着唱了,馬珊就立馬拿了兒子的小鼓,擊鼓助興。
劉氏也來了雅興,遞給顧二郎一根笛子,讓周半夏抱琴過來,婆媳兩人輪着彈琴,顧二柱舞劍了。
小長鎖樂得小手都快要拍紅了,一家人硬是毫無困意的玩到财叔來喊可以打鞭炮了,才知快要到子時。
吃了餃子。
天亮還有的要出門繞着整個村子拜年,顧二柱趕緊宣布各回各回房休息,到卯時一個個都要給他起來的。
他這當爺爺的,還是很有威嚴的,小長鎖聽了立馬瞅了瞅小姑姑,被他爹顧二郎抱在懷裏就先閉上雙眼。
進了東廂房,人小鬼大的咯咯直笑,到了炕上也沒忘了小姑姑偷偷跟他說的,小枕頭下面有老多好東西。
哇~
好多的紅包包,好多的紅盒子呀,爹爹,我有好多的禮物,老姑說的是真的嘢。
确實不少。
小枕頭哪來遮得住。
單單孩子親叔親嬸兩口子就生怕給大侄子的壓歲錢給少了,又是紅封,又是紅荷包,又是紅禮盒。
且,很細心,生怕孩子年幼不知将什麽東西放進嘴裏的,紅荷包還縫上了。
馬珊也不知荷包裏面有何物,隻聽周半夏說先放孩子枕頭底下放一宿,摸着倒好像是銀瓜子。
畢竟前兩天她還見到三丫從城裏兌換了一箱的銅錢和一袋子的銀瓜子回來,說是剛成親,收的禮還都不薄。
像雲大爺家的孫子孫女,不管正月裏會不會帶孩子上門拜年,她小兩口肯定要去拜年,給銅錢就給不出手。
還有周秀才家的幾個孩子,趙家要是正月裏有帶孩子上門,反正多備些留着過年走親戚包紅包用的。
“這弟妹。”
顧二郎搖頭而笑,“大氣,孝順,還非常難得的常常爲你這個大嫂着想,生怕你吃虧了。
她這哪是純屬爲她自己小兩口準備的。
是擔心你看出來給家裏準備的,怕你也準備上了,故意這麽跟你說的。”
“這還用得你說。”馬珊樂滋滋地眨巴了眨巴眼,“我早知道了,我如今吃的銀耳紅棗都是她給我買的。”
顧二郎忍俊不禁笑了,“是不比親姐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