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含章待在他的長吉殿,乖乖的陪着他轉了一天,一直到他見了劉婉甯回來。
本來還勉強能維持正常的男人,氣壓低的可怕。
她捧着下巴看對面的男人:“你從劉婉甯那兒回來,就不對勁,她還醒着嗎?難道跟你說了什麽話?”
蕭君湛蹙眉:“不許亂說。”
什麽叫他從劉婉甯那兒回來。
“我不亂說,那你倒是跟我好好說啊。”衛含章也不生氣,伸手去捧他的手,眉眼彎彎道:“劉婉甯怎麽你了?”
“她要死了,面如金紙,氣若遊絲,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斷氣,”蕭君湛扣住她的手,淡淡道:“見她那樣,我怕的要死,可以了嗎?”
“……你别這樣,”衛含章默了默,小心道:“我交代你一些事吧。”
聞言,他倏然擡眼掃來,冷厲如刀:“你膽敢再胡說八道,我……”
衛含章吓了一跳,旋即又惱了:“你做什麽!我這不是以防萬一嗎,你自己說的劉婉甯可能下一秒就要斷氣,那不交代遺言我怕自己死不瞑目。”
蕭君湛死死的瞪着她,幾乎咬牙切齒,衛含章有些心疼,“你不要這樣,行嗎?”
他胸口急速起伏幾息,最後,猛地閉上眼,“你說。”
衛含章鼻尖有些發酸,她起身走到他面前,用完全不符合兩人身份、年齡的姿勢将他抱入懷裏。
……此時此刻,這個男人脆弱的吓人。
她輕輕抱着懷裏的腦袋,認真道:“我真要出了什麽事,你不許一蹶不振,置天下于不顧,沒認識我之前是如何過的,我走之後你照常過就好,知道嗎?”
懷裏的人沒有說話。
衛含章也沒逼着他回答,她繼續道:“你得活着幫我照顧家人,我阿娘你知道吧,她若是跟我爹過的還是不開心,你作爲女婿,應該幫她脫離苦海,哪怕是跟着我阿姐一同去遊山玩水也比關在後院,跟不喜歡的人兩看相厭來的好。”
江氏是衛含章除了老趙氏和江老爺子外,在這個世界上最在意的親人。
她跟衛恒過的不開心,原著中無論出于什麽考慮,衛恒确實辜負了她。
衛含章其實一直都不想讓江氏委屈自己,她若是一直活着,便能一直照看,可她真被劉婉甯帶走,那就隻能由懷裏這個男人幫她照看了。
想着,她拍拍懷中男人的頭,強調:“一個女婿半個兒,你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不把丈母娘放在眼裏啊,該護的時候得護一下啊,别讓人欺負了我阿娘。”
“還有我阿姐,”
說着,她又想到衛含月這會兒還沒出家廟呢,便又道:“她會詐死換個身份同我六姐一同離開京城,我六姐和離的事不知道辦妥了沒有,這事是我一力促成的,我祖父并不是很願意,所以你得盯着點,我若真出事,我祖父那人随時能變卦。”
懷裏的人始終不吭聲,衛含章也不在意,她又想到江家,想到江知棋,江知琴,江知雪。
猶豫了會,她小聲道:“我江家幾個表姐,婚事多舛,以後若真有人欺負了她們,你……”
“我是不是要把她們都召入宮裏親自護着?”
似再也忍不了,蕭君湛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衛冉冉,你把你的母親,幾個表姐,堂姐,親姐都記挂了個遍,那我呢?”
他在她眼裏隻是留下來照應她親人的人嗎?
“我把我自己給你啊,活着給你人,死了那我屍體也是你的”衛含章毫不心虛,捧着他的臉寶貝似的親了口:“伯謙哥哥,在我心裏你是最重要的,不許亂吃醋。”
“咱們生同衾死同穴,你是太子,那我就是太子妃,你若登基爲帝,我就是你唯一的皇後,”
她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我很小氣,你便是再氣我惱我,也不許帶其他女人來見我,要爲我守身如玉,不許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這一輩子眼裏心裏都隻能有我一個,好嗎?”
她語氣嬌蠻,用力表現出自己淡然的模樣,可眼眶早紅了,嗓音也漸漸染上哽咽。
……他的小姑娘在害怕。
她是怕自己活不下來,他也跟着去死嗎?
蕭君湛嘴唇顫動,想告訴她,他會活的好好的,他的父皇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他不能死,他一死這個昌盛幾百年的王朝會面臨内亂。
群龍無首,各自專權,民不聊生。
他起碼得爲大淩培養下一位繼承人。
可最後,他隻是輕輕說了一句:“好。”
衛含章大松口氣,笑着又親了他一口,學着他哄自己的樣子哄他:“好乖啊你。”
嫌不夠似的,她開始往他懷裏鑽,坐在他腿上,臉埋入他胸口,悶悶道:“最壞也不過是我先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會等你。”
禦醫斷言活不過劉婉甯三天,這是第一天。
衛含章交代了她能想到的所有遺言。
這晚,兩人相擁而眠。
沒有胡鬧,也沒有橫生的欲念,隻有她見不得他死氣沉沉的模樣,總是親他一口的作弄。
第二日,衛含章又想起一件事。
她拖着下巴,從手裏的書本上移開視線,看向禦桌旁端坐着的男人。
“你可以派個人去跟着我弟弟嗎?”
蕭君湛手中的筆尖微頓,擡眸望過來。
衛含章道:“我先前做過一個夢,大概就是我幼弟會在寒冬臘月出事……”
她将原著中的劇情,用夢境概括了。
現在雖然劇情大改,但未發生的事,多留個心眼總不會錯。
……萬一呢?
若是她活着,她自然會指個人去衛雲培身邊随侍,可現在她生死未蔔,隻能擺脫他了。
蕭君湛手中的筆不知何時已經放下,眼眸深深的望着她:“冉冉還有預知之術?”
“不是啊!”衛含章恍然一驚:“隻是個夢而已,怎麽就預知之術了?”
她就算覺得自己要死,也沒有打算将穿書的事告訴書本中任何一個人啊!
“尋常人做夢,最多不過幾日便抛之腦後,你一個夢記了幾月有餘,甚至放于遺言中,如此慎重……”他停了一停,蹙眉道:“實在有些匪夷所思。”